第94章情不知所起
比萧瑜还要高兴的自然是林县丞了。
林县丞佩服萧瑜,更是对他口中的“师父”许初初敬仰有加,一口一个“大师请”“这边坐”,还殷勤的帮许初初搬了桌椅板凳。
许初初婉拒了林县丞的帮忙,依旧是席地而坐,然后将竹签抛在地上。
她没有一开始就占卦,而是迟迟等到现在,并不是不想出力,而是想获取足够多的信息之后,再做判断。
占卦之所以深奥、玄机多,没有十年八载学不出来,并不是因为占卦的操作难。相反占卦的步骤简单,十分钟就能学会。
难就难在相师本人对卦象的理解。
卦象的结果是确定的,而理解是无限的。
学不精,学不透,即便占出了结果,也理解不了当中的含义。
许初初也要先了解案情的来龙去脉,再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她闭上眼,取出一支竹签,横放在前方,又把剩下竹签随意撒为两堆,手指飞快的来回拨动。
“假尔泰筮有常,初初今以逃犯燕南安逃亡未知。爰质所疑于神灵。”
“吉凶、得失、悔吝、忧虞,惟尔有神,尚明告知!”
说罢睁开眼,皱眉研究当中卦象。
林县丞虽然全程看不懂,但不妨碍他觉得许初初牛批。
左一个“大师专业”,右一口“女侠厉害”,手舞足蹈,表情真挚,叫人叹为观止。
“安静!咋咋呼呼什么样子。”萧瑜忍不住瞪了林县丞一眼。
马屁拍得这么响亮,岂不是和当初他第一次看到许初初占卦时的冷漠反应形成残酷对比了?
那初初对他的好感岂不是要下降?
不能忍。
好在后者立马听话的安分下来。
许初初那边也很快得出结果,但她眉头紧锁:“……占得未济卦,六三。未济,征凶,利涉大川。若问时运,是见机而作,妄动则凶。若问家宅,是安居为宜,迎娶为吉。”
林县丞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呀,大师。”
萧瑜亦是不解。
“意思是燕南安越狱一举并非蓄意谋划,而是临时起意。”许初初向二人解释,“卦象中有‘迎娶’之意,说明他越狱的原因,可能与‘情’有关。”
她顿了顿:“而且是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林县丞大吃一惊。
萧瑜立刻问:“这燕南安是否成过家,可有过什么情人?”
林县丞想了想,坚定地摇头:“没有,燕南安一直是独来独往。他孤儿长大,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也未曾娶妻。”
“若说有过什么女人……也没有吧,就是入狱之前偶尔会去逛逛青楼。男人嘛,都懂的。”
萧瑜立刻鄙夷的望过去:“什么叫男人都懂,不是所有男人都会逛青楼的。”
“下官失言,下官失言!”林县丞摸头,羞赧一笑。
“但是青楼……”萧瑜垂眸想了想,突然回身去堆成山的案卷当中翻出一卷最厚的,“这一起案子里,倒是提到过一名青楼女子。”
林县丞接过来一看,点头:“确实,此案就是他当初唯一认下的案子,要不是这案子里的青楼女子出来指证他,官府连五年都判他不了。”
“具体什么情况?”萧瑜问。
林县丞便向两人简单讲了这起案情的经过。
当年燕南安要去盗取一位富商的家财,他趁着富商过寿、家中来客的机会,串通了一名要去富商家跳舞的青楼舞姬,要舞姬当天给他做内应,给他开门、放风,约定事成以后带舞姬逃走,再分她三成的报酬。
舞姬按燕南安的要求做了,燕南安盗得财宝以后,却没有按照约定带走舞姬,把她独自留在富商府上,一个人逃跑了。
燕南安做事谨慎,不留线索,本来这起案子也会无疾而终的。
没想到舞姬被燕南安抛弃后,一怒之下主动找到官府自首,不仅指证了燕南安,还把他的老巢也供出来,官府这才得以把这名江洋大盗缉捕归案。
当中曲折经过,也是叫人叹为观止。
可能舞姬没想到燕南安作为远近驰名的“侠盗”会说话不作数。
燕南安也没想到舞姬会“自损八百,伤敌一千”,宁可把她自己牵扯进来,也要把他供出来。
“那这名舞姬后来怎么样了?”萧瑜又问。
“只关了半年,现在已经释放回乡去了。”林县丞解释,“当时考虑到她有自首情节,检举有功,再加上后来燕南安承认舞姬是被他胁迫做内应的,就从轻发落了。”
听到这里,许初初当机立断做出判断:“燕南安此次的越狱应该与这名舞姬有关,他对舞姬有情。”
“这……”萧瑜闻言有些迟疑,“一个江洋大盗,会对一个把他供出来,害他入狱的女子有情?还专程为她越狱?”
林县丞也哈哈大笑起来:“就是啊,这怎么可能。许大师可能有所不知,这燕南安虽然犯案无数,但他外貌英俊潇洒,谈吐风趣,那青楼女子什么身份,不可能看得上的。”
“怎么就不可能了。”许初初不高兴道,“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不讲地位,他愿意承认舞姬是被他胁迫的,给舞姬减轻罪名,就能说明一些了。”
她这么说不光是口头的推测,也对自己的卦象非常自信。
“不错!”萧瑜立马道,“本公子也觉得燕南安是为那青楼舞姬越狱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除了情,没有什么值得一个刀尖舔血的江洋大盗冒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