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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电影我拍完了

文/不可诗意的刀老大

我想,在阅读这一段《猎命师》史上最长的序之前,一定要看完整本《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等你读完了那一本小说,你会非常了解我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件事,每一滴点的感动。

大家都知道,自从二〇〇八年年底我因缘际会拍了仅仅26分钟的电影短片“三声有幸”后,尝到了电影从无到有的甘苦,看见了亲手拍摄出来的作品后,不知不觉,已踏进了我过去从来没认真思考过的新世界。

我知道我不会就这么罢手。舍不得。

电影世界的轮廓,我才刚弄懂了一小部分,一切都还模模糊糊的,就这么带着恋恋不舍的表情离去,不是我的战斗风格。人生不是在“解成就破关”,人生的战斗履历绝对不是“只要有做就好”——有出过书就好,有写过歌就好,有写过剧本就好,有拍过电影就好,所谓每做完一件事,就在那一项履历上面打一个勾就好——人生不是及格就好,至少我的人生不是这样。

我想把电影这一个履历栏位,做得更帅更漂亮更厉害,更没有悔恨。

我想再拍一次电影,这次当然是一部一百分钟以上的电影长片。

虽然感觉很热血,我不会矫情地说,拍电影是我的梦想。那样的说法不仅虚伪,且太亵渎了从很久以前就在圈子里耕耘的电影工作者。

但我可以意志坚定地说,拍“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的的确确是我的梦想——手中有原着小说的人,翻到第二百八十三页,我写下这一段:

我希望,在沈佳仪的心中,我永远都是最特别的朋友。

幼稚的我,想让沈佳仪永远都记得,柯景腾是唯一没有在婚礼亲过她的人。我连这么一点点的特别,都想要小心珍惜。我不只是她生命的一行注解,还是好多好多绝无仅有的画面。

决定后,我看着新娘与新郎亲吻的瞬间,突然想到一个很特别的热血画面。一个足以将我们这个青春故事,划向电影的特别版结局。

早在二〇〇五年的时候,我就在参加沈佳宜婚礼的时候埋下了电影的种子,只是我以为我与这部小说改编的电影连结的身分会是编剧,根本想不到会是导演。现在我终于胜任导演了,我当然想亲自动手诠释自己的青春。

下了决定,我也没浪费时间“拟定计划”,我立刻动手去做。

关起门我开始写剧本,一个礼拜不到我就完成了初稿shushu.版本,自以为天才。但最后修修改改、大翻动破坏结构、小地方消化钻研,一共改了五十多次,前后写了十个月才完成。我很认真,在写剧本时已经在脑袋里拍了一遍又一遍成本无节制的任性版电影。

虽然“爱到底”票房只有八百多万,但由于我那一段电影短片“三声有幸”回响很好,在上映之后有三间电影公司主动找我拍摄电影长片,其中有一间提出的拍片资金多达六千万,这个数字对一个新导演来说未免也太……天塌下来的惊人!

但为了回收顺利,这些电影公司都要我优先拍摄可以在大陆上映的电影题材(既然我写了这么多本书,挑一个可以在大陆上映的题材应该不难),所以他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因为不管我这辈子会拍几部电影,总之我的第一部电影长片,一定是“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而我所想像的拍摄方式与表现风格,肯定无法进入大陆。

喜欢一个人,就要偶尔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想完成梦想,就要做一些自己从不擅长的事——所以我也开始筹措资金。我的认真感染到了我的经纪人柴智屏柴姐,或许她也想知道我会不会是一个好导演,于是柴姐接手了募集资金的工作,除了柴姐自己投资,也找到了其他愿意一起下注的股东。

为了拥有更多的资源,我一手将剧本投稿给国片辅导金,另一手投稿给行政院优良电影剧本奖。但我可没有依赖辅导金的挹注——我在辅导金面试时,当场告诉评审:“我不会唬烂,唬烂说没有你们的辅导金电影就拍不出来,我说,纵使没有辅导金,电影我一样会拍,我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有意志力的人,我不是来这里说一些国片拍摄困难的话,如果最后我两手空空离开这里,电影我照常开拍,但有了辅导金的帮忙,电影一定会拍的更好看。”于是我拿走了当年度新人组最高金额的五百万。谢谢。

于是我公开我的计划,公开与梦想周旋。

华人世界一向欣赏默默做事、默默努力的人,当这些拥有谦虚特质的人成功的时候,旁人更会因为其鸭子划水般的努力给予热烈的掌声。但大家都没想过,这些默默做事的人拥有一个潜在的优势,那就是:当他们失败的时候,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曾经努力过。

我的毛病就是太臭屁,我总是将我想完成的梦想说出来先,然后再穷一切努力追求它。公开谈论我要前往的目标,第一个缺点很明显,就是当我失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九把刀这回吃屎了。第二个缺点也很明显,当我成功的时候,大家并不会赞赏我终于实践了梦想,乡民只会记得“那一个侃侃而谈梦想的九把刀,感觉太骄傲了”,科科。

缺点不少,但我就是这么一个有话就说的汉子。

那一段漫长的剧本创作与筹备期中,我不只在网志公布电影进度,我也迫不急待在许多校园演讲最后十分钟加入这一段话:“我即将在二〇〇九年夏天,拍摄电影长片,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电影会在彰化拍,因为故事发生在彰化,电影会在精诚中学拍,因为故事发生在精诚中学,我的电影不打折扣,因为我的青春……不打折扣!”

这时听众都会给我相当热烈的掌声,给我虚荣的快乐,同时也给了我勇气。

但我失败了。

电影并没有如期在二〇〇九年的夏天开拍,因为我太低估了电影筹备的细功夫,以及太高估了业界支持我的力量(或者应该说,我高估了业界评估这部电影成本回收的能力),一切进展并不如我所想像的电光火石水到渠成。

更重要的是,我是一个新导演,我非常需要一个很厉害的摄影师协助我,但所有知名的摄影师不是说没有时间、就是觉得电影题材与他们过往的拍摄风格不适合而拒绝我。我有点受伤。

遇到了困难,我很挫折,但没有挫折到想逃跑。

有一个人说:“说出来会被嘲笑的梦想,才有实践的价值,即使跌倒了,姿势也会非常豪迈。”这个人,偏偏就是我自己。

电影触礁,但只要我不放弃,这艘名为梦想的船就不会搁浅。

我持续努力筹措一切,我着手面试所有的主要演员,亲自挑选片段剧本请面试的演员以真才实料的表演试镜,我在底下看着所有人的表演,琢磨他们在画面上的感觉。

我以旧班底为主筹组剧组,确认主要工作人员,自己不断来回彰化台北确认主要场景精诚中学的拍摄合作条件,与两个执行导演好友有事没事就在我家开剧本会议……

嘴炮照旧,我依然在校园演讲最后十分钟加入这一段:“我即将在二〇一〇年夏天,拍摄电影长片‘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电影会在彰化拍,因为故事发生在彰化,电影会在精诚中学拍,因为故事发生在精诚中学,我的电影不打折扣,因为我的青春……不打折扣!”

我说得很热血,这时现场的听众还是会给我相当热烈的掌声。

在台上我一边接受着鼓舞,却也暗暗担心,这一切如果还是失败,大家只会知道我失败了,却不会知道我的确付出了努力——结果论就是一切,失败就是失败,失败的梦想等于一场嘴炮。乡民文化我洗礼已久。

幸好,我不只很努力,不只很幸运,而且相当的大胆。

为了要向柴姐宣示我的信心,某次演员试戏后的幕后讨论中,我异常郑重地按着桌子说:“柴姐,现在我要讲出来的话,都不会反悔,不可能反悔,我说出了口就会算数。”

“你说啊。”柴姐总是含意很深地看着我。

“柴姐,我也要丢钱下去。”

“喔?”

“真的,我说再多我有信心听起来都太假了,如果我真的有信心,不就该用实质的行动证明吗?如果我自己也投资下去,电影惨赔的时候我也会痛到……”

“什么惨赔!不会赔!”柴姐大笑打断我的话:“我们要正面思考!”

“对,不会赔,所以就当我贪心,所以我不只要当导演,还要当股东!这部电影成功的时候也会有我的份,我不想也不会错过,所以我要用我们选出来的这些演员,只要剧本好,大家拍得好,没有大明星电影一样会卖座!”

自己有投资,给了柴姐信心,也壮了我自己的气。

接着我便以饰演女神沈佳宜的陈妍希为核心,打造了“充满无穷未知数”的主要演员群。小时候超猛可长大后第一次演电影的前童星郝邵文、同样拥有很多酸民倒嘘的棒棒堂一哥敖犬、虽然贵为部落格天后却完全没演过电影的弯弯、只演过“艋舺”的歌手兼主持人蔡昌宪、曾夺得金穗奖最佳演员却缺乏市场知名度的鄢胜宇。当然了,还有完全没有任何演出经验的百分之百新人,却饰演戏份最吃重的男主角柯震东。

很恐怖了吗?

还没完。

最后我们面试了摄影师周宜贤。表面上我们假装一板一眼地面试阿贤,实际上我却在心里呐喊:“干不要再拒绝我了!这明明就是一个很厉害的剧本啊!”最后从未拍过电影的摄影师周宜贤,以“好啊,反正敢用我,你们也算很屌”的机八宣言,大胆扛起了电影的摄影机redone。

恐怖的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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