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剑气,三丈……
钱塘手中的铡刀,就是最最粗粝的农家铡刀的刀片。远非包龙图的那三口御铡,也不是什么铸剑大师心血来潮铸造的农具。但就这样最普通的刀片儿,在钱塘的眼中、手中,就是视如珍宝一般,紧紧的握在手中。
看着如是情景,台下的吃瓜群众一次次的哄笑,完全认为这口铡刀是跟着他的主人来搞笑的。大概是因为钱塘一口一个“俺”土里土气的样子,加上一口连兵器都算不得的铡刀,都太过平庸,平庸到扎眼的原因吧!
可我看在眼里,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因为,这个世界上,你以为是青铜,但实际是王者的例子实在太多了。更何况,那铡刀刀身上被潮水冲刷出来的痕迹,明眼人不会不去注意。
滴水穿石,又到底需要对着潮头挥舞多少次铡刀的刀片,才能将粗劣的刀身冲刷成如明镜一般?
台下放肆,台上白衣如雪的凌海潮大概也是个比较有眼光的人,脸上并没有一丝嘲讽之意,对着钱塘一拱手,说:
“兄台当潮练剑,小弟佩服。”
看着凌海潮如此恭谨客气的样子,我实在难把他和匪类联系在一起。那个拎着铡刀片儿的钱塘,估计更是如此。听了凌海潮的话,钱塘脸上带上了一丝羞涩,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双手举起手中的铡刀片,目光坚毅的看向了对面的凌海潮,说:
“俺也不是啥想兄台。俺也只会一剑。俺这一剑,长三丈,宽七尺,老弟你要是接的下来,俺就认输下台。俺本来也不是来招亲的,俺就是想找人比比,看看俺到底行不行。”
说着,钱塘腰马下沉,前距后弓,一股无形的气势,瞬间满眼全场,原本还在哄笑的吃瓜群众,竟然在一瞬间齐齐禁声。
我身边的胖子和陆济凡这时候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我问他们怎么回事儿。陆济凡没说话,胖子则是格外严肃认真的说:
“这个叫钱塘的大哥,应该是今天最强的一个。”
“……”
我愕然无语。
我虽然感受到气氛上的一些变化,但说到底也只能通过直觉和一些表象来判断。而一直以来,我都是依仗胖子和陆济凡俩人撑场面。好歹这俩人也是战败了老赵的选手。即便老赵当时已经重伤,可那也是老赵,匹敌刀君的存在。
而两个可以力敌老赵,又得了陆爷剑法传承的人,居然会承认一个老农更强,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钱塘真的可以一剑破潮头,绝不是吹牛。
凌海潮好像也被钱塘的气息影响,原本还谈笑自若的神情,也越发的凝重。但在沉吟片刻之后,凌海潮却又一次回复了之前较为自若的样子,对着钱塘一笑说:
“兄台,既然你的剑气长宽七尺,长三丈,那我便站在兄台身前三丈之地,如果兄台伤的了我,便算我输。如何?”
我在台下听着凌海潮话语间的意思是要硬接钱塘的铡刀,既然基本已经确定对方有一剑破潮头的威势,还敢说出这种话来,倒也真是条汉子。这要换成是我,当场认输,打都不打。
而钱塘听到对方这么说,只回答了一声,
“中……”
整个人便将气势提到了极致,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此时,凌海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款步走到钱塘身前三丈之地,一手潇洒的将长衫前摆甩在身后,另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钱塘看对方做好了准备,一点都没客气,直接大吼一声,将全身积蓄的气势提升到了极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如沧澜海啸一般的呼吼之声当空炸裂,原本握在身前的近一人高的大铡刀片,被钱塘高高举过头顶,随着钱塘气势再一次提升,大片之上竟发出一阵嗡鸣之声……
要说,过去的这段日子里,神兵利器我也见过不少——
“谁”的“观风”、“听尘”,陆济凡的子午辰戌剑,还有济云剑,老赵的王麻子,以及我的烛龙,无论哪一个在这世界上都应该是数一数二的精品。这些名剑名刀,就好像是曾经战国时期干将莫邪夫妇铸就的两柄传世名剑一样,和剑主之间有所共鸣,人剑合一,合情合理。
可钱塘手中的是什么?
不过是一叶被潮水冲刷了八年的铡刀。粗粝的不能再粗粝,于槽枥铡草喂马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但偏偏在此时,如干将,如莫邪,如巨阙,如湛卢这些神兵一样,竟然随着主人的气势攀升,兴奋的轻颤蜂鸣。如此情景,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台下,早已鸦雀无声,哪里还有人这个穿着粗布衣衫,手拿铡刀的钱塘?
而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钱塘身子向后一手,接着一步向前,手中的铡刀片一刀斩出,刀锋之上当即迸发出一道青灰色剑气,带着隆隆之音,如钱塘江之上奔腾的潮水一般,直冲三丈之外的凌海潮而去。
剑气长三丈,宽七尺。
钱塘说的一点都不错。
这一刀青灰色剑气带着无比的气势,轰然向前,像要席卷身前一切阻碍一般,一往无前,将早已经凌乱不堪的擂台,炸出一条触目惊心的沟壑。
而刚好站在三丈之外的凌海潮,此时非但没有露出惊慌神色,反倒是颇为自信的一笑。
这样的笑容,分明是有绝对把握的预兆。想来刚刚凌海潮敢说出“三丈之地,如果兄台伤的了我,便算我输”这样的话,必然有什么可以接下钱塘这一剑的高明手段。不然,他既不会说这样的话,也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来。
但钱塘剑气滚滚而来,凌海潮始终不为所动。直到那七尺宽的剑气侵近凌海潮身前三尺之时,凌海潮竟然身形微动,向后缓缓的踏出了一步……
一步踏出,钱塘的三丈剑气在凌海潮刚刚战立之处,戛然而止。周围空气扰动,卷的凌海潮白衣烈烈作响,却终究未能伤凌海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