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爷爷
看着这位容颜衰老,看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岁、身背三弦儿的老人,我心中涌出一阵阵波涛。不仅仅因为老人一剑断江河的威势,更因为老人的名字……
陆不归……
这不是陆济凡的爷爷吗?
不闻道长曾和我说过陆济凡和望剑山庄之间的渊源,而这一切皆始于陆济凡的爷爷,也就是我眼前这位老人……
二十岁出门游历十年,结识了望剑山庄时任庄主薛剑星,得济云剑以做子孙之媒。后华山派爆发“剑气之争”,老人给自己的孙子留下济云剑,留言“济云不如济凡”,便飘然而去,归隐江湖。
二十多年过去了,老人家重现江湖,只是在刀剑峰山脚下,我和陆济凡初见老爷子的时候,却不知其身份,使得这对爷孙,相见却未能相认……
老人略显混沌的双目,仍旧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钱鬼,以及他身后侥幸没有被剑气波及而苟活的十几个黑衣人。钱鬼在听到老人的名号之后,则脸上露出一抹掩饰不住的震惊。
好一会儿,钱鬼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仓皇和狼狈,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双目却是一直锁定在老人身上,没有一刻松懈,唯恐老人再朝他挥出一剑。等他完全站直了身子之后,才整理了一下他雍容华贵的衣衫,冲着老人深施一礼,恭恭敬敬的说:
“原来是华山派‘不’字辈的老前辈,晚辈柳林堡十鬼之一钱鬼,见过老前辈。”
钱鬼衣躬到地,全然没了刚才收拾我和胖子时的得意。而老人却像是一个从公园遛弯回家的大爷,身上没有半点气势,让人一见之下全然不觉得那截江断海的一剑是这位老人发出来的。而钱鬼一番恭敬的言语,老人也似全然没听到一般,不做半点反应。
钱鬼看老人没搭理他,也没敢直起身子来,保持着九十度弯腰的姿势,继续说:
“前辈,此二人擅闯我柳林堡,意图行刺堡主,所以……所以,晚辈才对二人出手,望前辈不要……无意惊扰前辈,还请前辈见谅……”
听着钱鬼如此客客气气的说话,我心情舒泰的很。又想到胖子被他伤的这么重,直想借着陆不归前辈在这给我们俩撑腰,狐假虎威一把,上去揍死胖子钱鬼一顿。不过,这想法也就是在我心里冲动一下,毕竟陆老前辈还没发话,我这和他孙子称兄道弟的人,总不好在爷爷面前跳出来冲大尾巴狼。
钱鬼一番言语之后,见陆老前辈还是不言不语,明显有点不知所措,全身的肥肉不自然的在颤抖,似是站起来也不是,继续弓着身子,也不是。如果不是低着头,我想他此时脸上一定全都是冷汗。
没错,面对一个可以一剑断江河、且是敌非友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估计就算心理素质再好,该抖也还是一样抖……
“我,是来找我孙子陆济凡的。”
陆老前辈终于开口了,直言来找孙子。钱鬼闻言,则是微微抬起头,偷看了一眼我和仍旧昏迷不醒的胖子,说:
“前辈,晚辈并不识得前辈的孙儿,是哪一位?”
这话,听着没毛病。我却明明白白这钱鬼玩的好一手以守为攻。如果,我和胖子当中有一人是陆老前辈的孙子,这货估计十有八九直接磕头谢罪。如果我们都不是,估计这货完全可以恬不知耻的说,他们在解决自家问题,老前辈不要插手。
而两相比较,陆不归和望剑山庄一段渊源,以及陆济凡是陆不归的孙子这件事儿,根本也不算什么江湖秘闻,陆济凡更是华山弟子,我和胖子穿的都是平民服饰,无论如何都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如果坐实了这一点,柳林堡说到底是江湖中顶尖势力。他钱鬼怕死,却并不代表柳林堡也会惧怕陆不归老前辈。
很明显钱鬼言辞之间,要的是既可以保住性命,又要拿下我和胖子的人头,回去给他们老妖怪柳爷复命。
想着不能让这钱鬼得着便宜,我脑子一转,上前一步,拽着陆不归老前辈的衣角,说:
“陆爷爷,陆济凡我们仨刚才在柳林堡里面的确闹了一场,趁乱他救走了一个用作给柳林堡老妖怪献祭的小女孩儿,和我们俩走散了。此时,陆济凡应该还在柳林堡内!”
我说完,钱鬼的身子明显一震。估计,是被我那一句“爷爷”给吓着了。而一震之后,原本还撅着屁股给陆老前辈鞠躬的钱鬼,忽然爆喝一声,肥硕的身躯弯曲如弓,双手衣袖鼓胀,一片寒芒于袖中骤现。
“去死吧!老鬼!”
看着钱鬼突然发难,我瞳孔猛地一缩,心知肚明,那点点寒星肯定又是钱鬼甩出来的金钱镖,却是连喊都来不及喊出一句。
陆不归老前辈面对钱鬼近在咫尺的偷袭,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看似动作柔和而又缓慢的将手中的三弦微微向左摆动了一下,右手又从三弦中抽出那柄看不清全貌却只有拇指粗细的细剑,剑芒再现,如凄冷月芒一般在我眼前一闪即逝。
原本钱鬼袖中射出闪烁星芒的金钱镖,却在陆老前辈这一道如月华一般的剑光之下,如繁星临皓月一般,尽皆消散不见。而原本还在高声咆哮的钱鬼,更是在老前辈剑光归于琴颈之后,表情一僵。
片刻之后,原本身上纤尘不染的钱鬼肥硕的肚子上,一道红线慢慢闪现,旋即一蓬血雾当空炸开,钱鬼立马双手捂住肚子,惨叫一声,向后倒去。瞬间便失去了生机。
钱鬼身后的黑衣人,此时看向陆老前辈的目光,满是惊惧之色。而陆老前辈在一剑格杀钱鬼之后,只是一声叹息,然后看似很是虚弱的咳嗽了两声,对着眼前的黑衣人说:
“你们走吧……”
黑衣人当即如蒙大赦,都不及感恩戴德,连滚带爬的转身就跑,也不管身后的马匹是不是自己的,跳上马背,风也似的逃窜开去。更有几个人折腾了四五次,都没能跳上马,嘴里一边喊着“驾”,一边继续手爬脚蹬的往马背上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