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我终于可以不欠你的了
趴在床上,闭上眼,我喃喃自语道:“我不是我爸爸妈妈亲生的,二十多年前,我被人丢在了火车站上,用一个帆布旅行袋包着,经过的一对夫妻发现了我,那天天也很冷,天还在下雪……不过我很幸运,我有一对非常疼爱我的父母,还有一个处处照顾我的哥哥,……过了二十多年的好日子,算起来我也不算亏,人生不在乎长,只在乎好,我过到现在已经很好了。”
霍震东的手在这一瞬间停住了,本来他的手是在抚摸我的头发,这一瞬间他的手停住了。
…………
汪雨晴接到了消息来看我,看见我后背上的伤她也吓得不轻,“哗。”她惊愕万分:“还真让那个护士说准了,你这个伤口真的足足有一根面条那么长啊,那照那护士所说,伤口有面条这么长,还有馅饼那么深,你又流了足足半桶牛奶那么多的血,就这样你都活下来了,月月,你这命根子还真是硬啊!”
我本来是想喝水的,结果给她这番话也惹的啼笑皆非,而这一笑又牵动了后背上的伤,顿时疼的我是呲牙裂嘴,汪雨晴又连声和我道歉,接着埋怨我:“你也是,怎么这么大胆呢?你那个雇主就算对你有天大的恩情,你也犯不着舍生忘死的去保护他,给他挨了这一刀吧?万一这刀再砍偏一点,砍在你的脖子上怎么办?你说,你当时倒底怎么想的啊?”
我的脸又黯然下来,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机会杀他的时候我没杀他反而救了他,现在有机会跑的时候,我不止没跑反而又傻傻地回去替他挨了一刀,天下还有我这么犯贱的人吗?
汪雨晴摇头,她拿苹果给我削了吃,一边削一边说道:“你该不会是爱上这个男人了吧?”
苹果递到我的手里,我骇的差点没拿的住,“你胡说什么呢!”我气的几乎想翻脸,“不要胡说八道!”
汪雨晴又是叹息,却是悠悠的说道:“月啊,咱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谓旁观者清,你心里是什么心思你自己不清楚吗?”她仔细看我:“你说,如果你对这个男人真的一点感情没有,那种情况你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吗?”
我这次是真的沉默了,握着那个苹果,象是握了一个沉重的称砣。
汪雨晴轻轻说道:“月月,别欺骗自己,如果你真的爱一个男人,你就勇敢的去告诉他,告诉他你爱他,让他明白你的想法。如果你不想和他纠缠,那你就早点抽身,无论怎样,爱情是最伤人的剑,别被它伤了。”
我低声说道:“谢谢你。”
…………
晚上,惠姨带了点白粥过来,病房是大套间,里面有一个小间单独隔开有砂锅可以热粥,惠姨便把粥倒在锅里热着,正在给我端饭时,门开了,霍震东进来了。
惠姨赶忙叫他:“霍先生。”
霍震东点点头,又看我,问我:“好些了吗?医生说你今天开始做康复训练,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成效?”
医生的确让我今天开始做康复训练,因为那一刀是砍在我的后肩上,我的肌肉都跟着受了伤,两只手活动根本不如从前,连端碗都有些发抖,拿东西也不灵活,医生便开始训练我做一些由浅入深的动作,第一个动作就是反复的抓握一个小的绒球,我把那小球抓在手里,再试着轻轻往上抛看能不能接的住,但是令我失望的是,当那个小球抛到小半空落下时,我的手根本就接不住那个球,我这时候才开始害怕。
医生倒是安慰我,说我还是在恢复期,等过几个月恢复好了就会基本恢复到从前,不过,我的这次受伤非常严重,多多少少会影响我手臂的一些行动能力,要想完全恢复,恐怕至少也要等到一年之后。
我顿时有些泄气。
惠姨把粥端给我,我拿着勺子手都在抖,本来是想把勺子送到嘴里的,可是拿着那勺子只感觉手腕象不听使唤似的,勺子都有千斤重,沮丧之下我把勺子重重往碗里一放,也懒的吃了。
霍震东马上发觉了,他问我:“怎么了?是不喜欢吃吗?”
惠姨在一边耐心的劝我,“佟小姐,你多少吃点吧,你这天天吃的这么少,就算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一个病人呢。”
霍震东想了下,他接过碗,示意惠姨,“我来吧。”
惠姨应了一声,知趣的带上门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了我和霍震东两个人,霍震东端着碗,他轻轻搅动着粥,挑起一勺粥后他先是吹了吹粥上的热气,然后才轻声劝我:“吃一点吧,你如果不吃,体力就跟不上去,体力跟不上去你就不能恢复健康,这是一连串的事,你总不想自己整天只是这样吧?”
他的声音十分低婉,我认识他两年多,从来就没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和任何人说过话,听了他的话,我不由的又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拿着勺子,眼神非常恳切,那双如张国荣一般的眼睛里蕴含了很多复杂又情真意切的味道,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间心里跟着一个激灵,马上的我转过了身躺回了床上,现在我后背上的伤已经好了一些,可以侧身躺着了,所以我就侧身躺了下来,只丢给了他一个后背。
霍震东擎着碗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他才把碗放了下来,缓了缓他在我身后说道:“我给你找了个心理医生,还有一个肌肉训练教练,他会慢慢教你一些小的动作,相信我,只要你听从教练的安排,应该会很快恢复的。”
我冷冷说道:“用不着你来管我。”
他被我怂了一句,僵在了那里。
过了一会儿我说道:“我想出院。”
霍震东哦了一声,马上就果断地拒绝我:“不可能,你还没完全恢复好,这时候不能出院。”
我说道:“你上次说过把合同给我,你究竟说话算不算数?那合同你什么时候能给我?”
他顿时又是沉默了,我见他沉默心一下提了起来,他不会是反悔了吧?
直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你放心,我答应的事,就肯定会做到,等你出院后我就把合同给你,绝对不会再拿合同要挟你。”
“我现在就想要。”
他不作声。
过了好久他才说道:“好,你等我一下。”
然后他推门出去,过得几分钟后他回来,手里却握着一个文件袋,他把那份文件递给我。
我有点迟疑,打开一看,果然,就是那份两年前我亲笔签的用工协议,一字一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原来那合同就在他手里,只是他一直没肯给我。
一看见这张纸,我顿时整个人又开始发抖,想想为这份合约发生的事,两年多的事历历在目,简直是不堪回首,一咬牙,我手下用力,擦擦的就把那页纸给撕的粉碎。
霍震东只是在我身边看我做这一切,他始终沉默,等我把那页纸撕了,长舒出口气后,他才苦笑,说了句:“对不起。”
我不想再去问他这句对不起到底蕴含什么意思,如今合同已经毁掉,我和他之间再无瓜葛,我整个人也跟着轻松了,冷下了脸我说道:“霍先生,我们兄妹欠你的,如今我已经还清了,你以后也应该不会再来找我要什么了吧?”
霍震东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开始是沉默,一言不发,听我说完了这些话后,他才说道:“有,还有样东西没还的清。”
我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只听他平静地和我说道:“是我欠你的。……我欠着你的,我欠你一条命,你救了我的命,还不止一次,这份情义我还不清……。”
我忽然间很难过很难过,两年多受的苦楚象是打翻的五味瓶在胸口流淌了开来,我鼻子一酸,马上间就有眼泪涌出来。忍了又忍,我把脸转到了一边。
霍震东沉默,又过了一会儿他才问我:“月月,如果我给你把那张支票兑现了,你……还愿不愿意原谅我?留在我的身边?”
我一下转过了头,把那张支票兑现了?
大家都知道支票的规格和写法的,支票的最大单位是亿,一张支票的最大限额是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当霍震东把那张支票推给我时,我不知怎么了心里只有一种受讥讽的感觉,于是我立即就在支票上写了几个字,一百亿,而按我那样的写法,那张支票是根本兑现不了的,只能做废票处理,所以霍震东看到支票上的数字后,他先是笑了下,转而说了三个字,好,好,好。
他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懂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