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南夷关篇【终】
等到三人进去之后，那少年将房门从外面一关，继续在院子里忙着自己的事情。
傅一笑只看到屋子里十分幽暗，只有医仙床边木柜子上的一根蜡烛还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借着这光芒，傅一笑只见床上有一人正倚着床架半躺着。那人须发皆白，满脸皱纹，褐色的皮肤松松垮垮，看上去确实是上了年纪。
此人眉目慈祥，五官端庄，看样子像是个好说话的人，傅一笑见了心中便有了几分底气，上前行礼躬身道：“晚辈傅一笑，拜见医仙。”
“什么医仙不医仙的，不过是别人过誉的外号罢了。”石全荣看了看傅一笑身后的两人，问道：“这两位……也是剑宗的人吗？”
“哦，他们不是。其实晚辈这次也不是来催您赶紧去剑宗的，相反，我们是想来劝您不要去剑宗救人的。”
“哦？为何？”石全荣听她这么说，显得有些吃惊，问道。
傅一笑回头看了看沈恋川，见他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于是便将他们这次为何而来的原因，完完整整地和石全荣讲了一遍，包括他们要起义的事情。
听完之后，石全荣却没有显得过分惊讶，反而他却哼地一声笑了出来。
“起义，呵呵说得简单啊。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起义，北国将增添多少战火？又要死伤多少军民？而就算你们推翻了剑宗，然后呢？秦云殇？哼！石某人倒不觉得此人比剑宁云要好多少，你们就能保证他攻下剑宗之后，就会将朝政还给北国吗？还有……”
石全荣打量了一下沈恋川，对傅一笑说道：“这里面还有兵门的参与。兵门虽然隶属北国，但却独立行政，这位沈少主智慧过人，他帮你们推翻剑宗之后，难道会丝毫不取，拂袖而去深藏功名？老夫可不相信。”
“前辈说得有理，那晚辈也说个实情。”沈恋川见大家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于是上前一步说道：“晚辈一开始其实并不打算加入起义，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将我一步步推到了这个田地。如今兵门掌权者不是我而是我的妹妹，我也已经离开了兵门。如果推翻剑宗后能够还政于天子，对于兵门来说也消除了一大威胁，至于我自己，我从未考虑过要在打下天下之后分一杯羹。从始至终我的想法只有一个，维护兵门的稳定。”
“哼，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石全荣将被子一掀开，将挂在床边的衣服披上，站起身来说道：“兵门的稳定是维护了，北国的稳定呢？剑宗没了，南国人岂不是更加猖狂？到时候纵使还政于民又如何？还不是给南夷做嫁衣？！”
“前辈，我们并无意要真的消灭剑宗，或许我们要做的只是给剑宗重新选一位领导者而已，这位新的领导者能够改变剑宗以前的做法，不再迫害武林各派，而是将大家团结在一起，共据外敌……”
“重选领导？选谁？选这位傅少侠吗？”石全荣冷笑一声，说道：“告诉你们，无论是谁，坐在那个位子上以后，都会渐渐失去自己的初心，变成和剑宁云宗主一样的行事风格。既然如此，那不如让他一直领导着剑宗，至少能免去内乱造成的伤亡。医者仁心，我不希望有任何破坏北国稳定的事情发生。”
石全荣说完之后，见沈恋川还想要反驳，不耐烦地说道：“几位如果没事的话，请回吧。”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看来这初一交锋是要以失败告终了。
“前辈，今日我们告诉您的事情，您可否为我们保密？”沈恋川问道。
“保密？那我可无法保证。你们要做的事我本身就不赞成，若是有机会再见剑宗的人，我说不定就会去告发你们。当然了，你们也有另外一个选择，可以让我永远闭嘴。”石全荣用深邃的眼神看了看他们三人，说道：“那就是杀了我。”
这话一说出口，石全荣就敏锐地察觉出了三人的反应大不相同。苏梦灵表情木讷，沈恋川眼睛一亮好像有些动容。唯独傅一笑在听到后第一时间抱拳拱手，说道：“前辈，若我们真是那种为了成事滥杀无辜的人，那我们的起义就像您说的一样，会变成毫无意义的荒唐事了。您放心，即使您告发了我们，我们也绝不会对您不利的。晚辈告辞。”
说完，傅一笑向石全荣深鞠了一躬，转身便离开了木屋，没有丝毫的停顿。沈恋川和苏梦灵迟疑了几秒后，也跟着他一起出了医仙居。
三人走到外面，在距离房子很远的缓坡处，沈恋川才小声问道：“一笑，你说的话可当真？”
“哪句话？”
“就是……不杀石全荣的那句。”
“那是自然，我这次来本身也不是为了杀掉他，只是来劝说他回心转意的。既然他不肯改变，那又何必强求呢？”
“可……”沈恋川心中充满了忧虑，说道：“可如今我们劝服不了他，又不杀他的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前往剑宗救治剑宁云了，咱们将来起义之事便更是难上加难。而且咱们还将起义的事情告诉了他，万一他……”
“恋川，别说了，我心意已决你无需再劝了。”傅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咱们再想其他应对的方法吧，总能想到的。”
“一笑，这事我在路上一直琢磨，今天必须和你说清楚。”沈恋川在这件事情上和傅一笑的分歧很大，况且这件事会影响很多事情，他不能再一言不发。“成大事者，在做抉择的时候不能太过优柔寡断。现在明摆着摆在咱们面前最好的路就是杀了医仙，既解决了剑宁云的问题，也不必担心事情外泄。”
“恋川。”傅一笑知道他是一名理性的思考者，于是说道：“我来问你，咱们为什么要推翻剑宗？”
“为了……”沈恋川一时竟有些语塞，差点说不出理由来。顿了一下之后，说道：“为了让侠刀门的事情不再重演。”
“正是。我们之所以痛恨剑宗的行为，是因为他们为了自己的安稳，要杀掉那些对自己有危险的无辜人。”傅一笑义正言辞地说道：“如果我们今天为了怕泄密，为了将来起义的时候能轻松一些，就要杀掉这么一位誉满天下、行善救民的名医，那咱们和剑宗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是那样，那就真的和医仙说的一样，我们就算给剑宗选出了一个新的宗主，早晚有一天剑宗还会复辟成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