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吃烧鸡的少年
眼前忽然明亮起来，右侧是看不到头的菜地，左侧山下两颗大杉树上横着一块长长的木板，做成了门的形状，上面歪歪扭扭混不咎地写着极为潦草又霸气的三个大字：土匪山。
王素素听家里说过，清苏城外山脉中有一座风景如画的独立山峰，被打家劫舍的土匪霸占了。
无路可逃！王素素绝望了，她放弃赶马，从怀里取出父亲送的那把小刀，轻轻一按，小刀被打开了。
马已筋疲力尽，无人驱赶，也慢慢停了脚步。
感受到后面马的靠近，王素素掉转马头，正对着对方。
“操，害老子追了这么半天！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后面一共有三个黑衣人，遮面布早已扯了下来。说话的是为首的一个，光着头，一张脸肤色黝黑，左侧脸上有个刀疤。说话的时候，微低着头，翻着白眼，脸上刀疤被带着一抖一抖的，格外吓人。
“呦，不亏是清苏城排名第一，有才又漂亮的美女啊，确实长得挺标志啊。还是个完整的吧？让哥哥们好好伺候伺候你可好？”这人说着，张开了嘴，露出一口黄牙，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后面两个人跟着笑了起来。
这充满淫秽的笑声，刺激着王素素的耳膜，她此刻直恨，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便是自杀前，能杀一个仇人也好！
王素素想起了母亲最后那张土灰色的脸，没有一点儿生气。
她想起最后看的那一眼，父亲身体被撞击得一动一动的。嘴角淌着血，瞪大了血红的双眼，看着自己。
父亲的那双眼，在王素素的心里定格了，似乎成了永远。明明未发一言，王素素却觉得，那眼里有千言万语。
可自己，终归要辜负。
父亲母亲感情极好，此刻，他们定是手挽着手。黄泉路上，不孤单。
王素素又想起为自己放弃机会的小翠，合府上下二十几口人……她的心里委屈起来，在心里直喊，等等我，我去追你们，莫要抛下我自己，黄泉路太冷，我害怕……
父亲总说王素素像极了她母亲，虽是个性格温润和善的弱女子，还有些小女孩的顽皮淘气，性子却极烈。原来她并不清楚父亲的意思，此刻却懂了。
母亲总说，人活着，只要还能扑腾，就不能放弃自己。
可她现在身体乏累，面对对方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她讨不到半点好处。
她宁肯自杀，也不肯受辱。
左手拿着刀，在右腕上比划着。
她怕疼，自然要想想割哪里死得更快一点……
带头人本看她突然低头没有动静，还在想她在干什么。
这人勒马向前两步，却刚好看见她手里的动作。不由眉头一紧，立刻便抽出飞镖，正对她左胸。
王素素一天没吃饭，回家受了刺激，又奔波了半天，本是靠着一口气强撑着，这会儿心生绝望，所以疲乏上涌，觉得疲惫至极，坐都坐不稳了。身形一晃，飞镖一偏，刺中她的左臂，竟是救了她一命。
黑衣人见状，以为是她躲避及时，大为恼火，又飞出一镖。
王素素吃疼，大脑清醒了许多，抬头看向前方。刚刚好，看到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裹挟着一股劲风，冲自己飞了过来……
她与黑衣人间隔十几米的距离，飞镖转瞬即到。她再也反应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这锁命的东西向她飞来，来取她性命。
哎，自杀都不能。
要送她去和父母亲人团聚吗？如此想着，王素素扯起一个笑，轻松又美丽。
爹娘，我来了……
呃，她没去成。
“噌——”的一声，一个白色的东西出现，与飞镖轻轻地撞在一起，将飞镖撞偏。
众人大惊，王素素用力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在她看清那是一块骨头之前，她已闻到了烧鸡的香味——真香啊。王素素的肚子又叫了几声，她太饿了。
王素素侧过头去，便看见两个人，穿着短打衫，露出精壮的胳膊和胸膛来，各骑一头毛驴，各抱一只烧鸡，吃得欢腾。
“呀，居然也是个使飞镖的。不过功力比你差远了。”矮一点的那人说道。
“你他娘的，怎么能浪费那么大一块骨头呢！不知道给狗崽子留着，它们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个高一些的男子将嘴里的肉咽下去，没有接他的话，似是不屑与黑衣人比试，骂骂咧咧地开口，只心疼骨头。
目光，从身边人转到黑衣人身上，只是一瞥，随即似是怕脏了眼睛，接着收回到烧鸡上。
黑衣人的脸色并不好看。
高个子年岁不大，不过十八九岁模样，单看模样，不能说英俊，鸭蛋脸上肉嘟嘟的嘴，让人觉得憨厚实在，可剑眉星目，目子里的东西似是深不见底，眉宇间的气势，不容忽视，竟是给人英勇霸气之感。
黑衣人时常接触各类人，对看人也颇有几分心得。他见高个子此刻不过是懒懒散散地坐在毛驴上，看似随意，却极为警惕。这是一种日积月累形成的潜意识的反应，而非刻意。尤其身上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高个子的眼神看似随意的一瞥，里面的一丝厌烦不善却让黑衣人的心跳不由一滞，竟莫名有些害怕。
“两位兄台。”黑衣人压下心底的不适，自认自己的功夫也不赖，何况还有两个兄弟。又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里虽不喜，却没有任何杀气，便抬手作揖，试图与这两人交流。
“我擦，不就是一块那么大点的骨头么，你咋那么小气呢！”个子稍微矮一些的男子根本不理黑衣人，白了高个男子一眼。
这一眼，使得他侧目看到王素素，不由愣住了，嘴还保持了“o”型。
“两位兄台，莫管闲事，这闲事不是你们管得起的。”黑衣男子见两人不理他，大为恼火，再次提醒对方。
“干啥，蠢不蠢啊？没看见过女人啊？嘴里的肉都快掉出来了！”高个男子看着矮个子微张的嘴，很是嫌弃。
矮个男子赶紧使劲往下咽，手里比划着，最后着急，干脆拉扯着高个男子示意他回过头去。
高个男子不明所以，眼里带着浓重的漠视和无奈回过头去，似乎是为了给矮个子一点面子，才去看他另一侧的王素素。
一块肉从张大的嘴里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