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天涯行
夜色如水,皎洁圆月高挂中天，洒下淡淡银辉。
药王谷谷口外，火光点点，成群江湖打扮的人三俩聚集，他们面上俱是狂热之色，眸中闪动贪婪光芒。
哒哒——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
那些人循声望去,只见夜色中，一匹黑马飞驰而来,马上是一名戴着斗笠的黑衣人，因为距离太远，谁也看不清是男是女。见到只有一人,构不成威胁，他们俱是不感兴趣，再次看向谷内。
眼前轻纱晃动，纪无心紧握马缰绳，一声长吁，马骤然急停，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重而落下，在原地踏了几步方才停下。跳下马来，望着眼前一群人，眉头紧蹙，手下意识握紧剑柄，耳边听到议论声。
“谁先进去看看？”
“怪医的脾气众所周知，谁敢进去冒犯？得罪了他，将来可够喝一壶的。”
“围在这里，已经冒犯了他吧？”
“法不责众，单枪匹马可就不一样了。”
“要不，大家伙一起进去？”
纪无心面色冰冷，轻扶斗笠，她终于明白这一路为何见到不少江湖中人，自那天杀了那群人后，为了安全起见，她才戴上这斗笠，只是，她似乎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一刻，她心里忽然有些矛盾，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就是为了告诉洛忆阑，教主要往这里而来，让她们回避。可如今这情景，却又让她希望，教主能够赶到，到了那时，这些人便不足为惧。
忽然人群骚乱起来，唤回纪无心的心神，循声看去，只见谷口处缓缓走出一名年轻男子，她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那天破坏了武林盟主大会的男子。
陆翊在谷口站定，双手负在身后，扫视场中众人，扬声问道：“各位远道而来，既不进来，又不离开，不知是何道理？莫非是欺我药王谷无人？”
不知是谁，接上了话，“不敢！我等只是来此寻人，绝不会打扰药王谷中人。”
“你们在这里围而不进，已是打扰，否则家师也不会令在下出来与你们询问。”
“我等也是没有办法，还请神医多多包涵。”
“你们到底是要来寻谁？”陆翊扫视众人，声音骤然一冷，“这药王谷可不是让你们久留不去之地。”
场中陷入诡异静默，然而，终究还是有胆大之人出声，却是隐匿在人群之中，“当然就是那魔教妖女洛忆阑，那个萧青岚应该也和她在一起，但我们只要洛忆阑，与萧青岚无关。”
“笑话，你们又从何处得来洛忆阑在谷中的消息？没有亲眼目睹，便敢红口白牙说出。”陆翊声音虽不大，却震慑住在场众人，让场中又是沉默片刻，才有人大着胆子道：“我等是没有亲眼目睹，但猜也能猜得十有*，不然神医让我们进谷搜一番，若找不到人，我们便死心。”
陆翊一声冷哼，“家师断不会让你们如此践踏药王谷中人的尊严。”言罢，拂袖转身离去，远远留下句话，“无据之猜，可要小心后果。药王谷，绝不会任尔等来去自如。”
这句话让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只因为陆翊对洛忆阑究竟在不在谷中，话里从头到尾都有三分余地，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这让他们既不敢进，又不甘心，一时竟是踌躇。
纪无心见状，松了口气，扫视药王谷群山，想起那个人说的话，她转身上马，一声叱喝，“走。”
与此同时，药王谷中几个弟子都已知道那对陌生男子就是萧青岚和洛忆阑，究竟如何处理这两个人，竟是分成两派吵了起来，直到卫子穆大怒拍案，方才噤声不语。
当陆翊回来后，萧青岚看到他的神情时，便知道事情如她所想。听完讲述后，她紧紧握拳，看向坐着的卫子穆，沉声问道：“敢问神医，不知药王谷中除了前山那条路，可还有别的路可走？”
卫子穆捻须，沉思半响，点头道：“有，但那根本不能被称为路。如果没有洛忆阑，你倒是可以走，带上她，便多几分危险。”
“这样么？”洛忆阑星眸微垂，手却忽然被萧青岚紧握，她愕然，抬头看去，只见萧青岚对她摇头，眸中了然之意。怔然半响，她终是咬唇，低头不语。
萧青岚再次看向卫子穆，拱手一礼，“无论行与不行，我和璃儿绝不会拖累药王谷半分。未免夜长梦多，还请神医现在就带我们去那里。”
此话一出，屋里忽然陷入了沉默，卫子穆看了萧青岚和洛忆阑许久，终是捻须一叹，“让陆翊带你们去吧。”
***
淡淡月光洒下，萧青岚看到了所谓后山的路，只见山路异常陡峭，路中更是乱石嶙峋，杂草丛生，一眼看去，看不到尽头，只有无尽的黑暗。
在她的旁边，有一块巨石，上面紧紧固定着一根黝黑铁链，因为时间久远，铁链早已深深勒进巨石之中。她晃晃铁链，哗哗声音响起，从底下传来隐约声音。
陆翊一声叹息，“这就是师父说的路，从这下去，便是河岸，河水环山，沿岸一直走，就可以绕过药王谷前山，直接穿出森林。”晃了晃铁链，又道：“这是用来扶手的，药王谷弟子练习轻功时，便是在此上下山修炼，日子久了，便修得一身轻功。如果洛忆阑内力还在，这种路对你们不在话下，但眼下就危险的很。”
洛忆阑闻言，紧紧咬唇，却被萧青岚轻触，只听她无奈的笑，“这个习惯，怎么总改不了呢。”鼻子倏然一酸，松开了唇，低头不语，转瞬却落入温暖怀抱，只听萧青岚低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离开，相信我。”
看着眼前情景，陆翊神情复杂，问道：“萧青岚，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你们一直呆在谷中，他们应该不敢进来。”
萧青岚放开洛忆阑，弯了弯唇角，“为利所驱，总会忍不住的，你们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我们不想再拖累你们。”
陆翊再也说不出话，只能握拳，“……那你们千万要小心。”
“好。”萧青岚微笑，半蹲下来，看向洛忆阑。
不需要言语，便可明白彼此心意，洛忆阑想拒绝，却在对上萧青岚的坚定眸子时，终是败下阵来，微微咬唇，将包袱背好，趴到她的背上，双手搂住脖颈，两腿则缠上她的腰间。
“你这是要？”陆翊吃惊，却在看到萧青岚笃定的笑容，终是话锋一变，“萧青岚，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忘了你和我还有赌约没完成。”
“我会的，不要担心。”萧青岚微笑，抓住铁链，背对山路而站，转头对洛忆阑道：“璃儿，我要下去了。”
“好。”洛忆阑轻应，再次抱紧萧青岚，看了一眼陆翊，星眸隐有深意。
身子忽然一沉，只见萧青岚已拾阶而下，她不由紧紧咬唇，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离山顶越来越远，四周陷入一片死寂，身后悬空，四周除了自己和萧青岚，再无别人，这种山穷水绝的感觉，让洛忆阑下意识的紧紧搂住身前人。
“别怕。”感觉到洛忆阑紧张，萧青岚尽力安慰着她，一步步向下而去。
“我，知道。”洛忆阑咬唇，微提几分内力，尽力减轻自己加在萧青岚身上的重量，便听到萧青岚笑，脸不由红了红。
山风吹过，月夜寂静，哗哗的铁链声和吃力的喘息声愈加清晰，双臂双腿已经酸涨难言，洛忆阑却是硬撑着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让萧青岚分神。
背心传来湿濡汗意，手臂同样酸涨难言，萧青岚紧紧抿唇，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没下山，两人就先体力耗尽，沉吟半响，深吸口气，沉声道：“璃儿，我要快些下去，你抱紧我。”
“好。”洛忆阑喘息有些急促，再次搂紧了萧青岚，“小心。”
萧青岚咬了咬牙，微微放松紧抓着的铁链，双膝微曲，踩住山路，真气蓦然一提，人便向下迅速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