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市井
夕阳西斜之时，司竹淮一行人回到了昭京。
司竹淮与伽弥回到嘉政王府后并未换成马车回将军府。
伽弥回来的路上不知为何，突然不太想回去了。
或许是怕回去太晚又要叨扰一大家，上次回去，她看见庄继梅头上新生出许多白发；又或许是今日白天舟车劳顿有些累了，就想安安静静地度过今日，她本就对自己的生辰无感，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又或许是其他。
伽弥想起要种花的事，便让仆从在院子里丈量了一圈，根据心中已有的花的品种，大致估算了一下，各种花能种多少，要买多少，再加上清羽送的山茶花种子，便计划去市集花行一趟。
日后再在院中放置一座假山，挖一个池塘，种下荷花，旁边建上一个凉亭，夏天定是舒服惬意得很。
伽弥想在回将军府之前把这些安置好，就当是她日夜陪在司竹淮身边，不然以司竹淮的性子，一个人在这深巷孤宅之中，定是寂寞孤独得很，这也是伽弥不想这么快回将军府的原因。
伽弥本想问问司竹淮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走到书房门口，听见清羽在书房向司竹淮禀告事情，便在门外等着。
很快，书房内声音停下，清羽开门出来，见到伽弥行礼，“参见郡主。”
司竹淮听见伽弥在外面，便放下了手中的笔，等伽弥正准备往里去的时候，司竹淮已经出来了。
“伽弥，你怎么过来了？”司竹淮对伽弥，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刚刚量了殿下的院子，想去市集逛一下，来问问殿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花。”
“你喜欢什么，就种什么，不过本王陪你一起去。”
“殿下若有事要忙，便不用管我，我让慧秋陪着我便是。”
“不要慧秋，就我和你。”司竹淮像在耍小脾气般。
“什么，刚刚是不是叫我啊？”慧秋抱着灰团刚好从院子西侧过来，恍惚间好像听见了她的名字，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滴溜着，伸个脖子过来问。
“说去市集给你买什么好吃的回来。”伽弥看慧秋一脸懵懵的模样，想逗逗她。
“真的吗？那我要跟着郡主一起去。”慧秋听说要出去，眼里直冒光。
慧秋如今也才十六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这几日一直待在府里，只能和灰团玩。司竹淮虽没有给慧秋设下什么在王府的规矩，但也想出去溜达溜达。
伽弥侧头望了望司竹淮，司竹淮神色淡淡，语气却是极严肃，“不行。”
司竹淮从来没有和伽弥出去逛过市集，他自己也很少去，虽说府里想要什么吩咐下去便应有尽有，但他突然有些期待昭京的市集究竟如何，想体验一下自己守护的市井之气。
司竹淮许是觉得自己太过生硬，又指了指慧秋怀中趴着的灰团，弱弱加了一句，“没人陪它玩了。”
“好吧。”慧秋心中还是对司竹淮有所忌惮，不敢还嘴，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那我想吃葫芦糕，咸口的，可以吗？”
“好，给你买。等回了将军府，你便可以日日陪着我出去了。”伽弥安慰道。
慧秋撅着嘴看着司竹淮与伽弥出了院子，自言自语，“郡主和王爷真像一对。”
慧秋不知晓伽弥住在司竹淮的寝宫，心思又纯，还傻傻以为司竹淮是好心收留她与伽弥二人。
去市集的路上是极为安静的。
快到之时，嗡嗡的声音便已经传到耳朵里，好不热闹。
最近天气回暖，晚上的市集人多了许多，走在青石板路上，一侧是叫卖如火如荼的摊贩，一侧是宽而平的护城河，灯火阑珊。
护城河两侧灯笼高挂，橘黄色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纸罩，洒在青石板路上，洒在微微荡漾的河面上，斑驳陆离的光影流动，惹得人兴致高昂。
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手持铜锣的商贩，边走边敲，伽弥与司竹淮才刚来一会，已经见那个小贩来回了两次。
繁华喧闹的夜市里，香气飘得老远。四处流动的糖葫芦，呲呲冒油的烤肉，甜而不腻的糕点……小孩大人都有买的，有的走着吃，有的坐着边吃边谈笑风生，好不融洽。
只是，有些拥挤。伽弥自小倒是经常体验民间这种景象，挤挤嚷嚷。
可司竹淮一身华服，与周围格格不入。他拉着伽弥的手，看到伽弥快被挤到的时候十分不悦，搂过伽弥的肩减少她与路人的摩擦。有人撞到自己的时候，脸上黑得不得了。
不过有的人很识趣，见伽弥与司竹淮的穿着不似平常人，主动让得远远的。
在绝对的财富与权力面前，普通人能做到就是避开，招惹不起。
司竹淮不喜欢这里。
太乱太吵，他很不自在。
“伽弥，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吧。”司竹淮的音量比平时稍微大了些。
“啊？殿下你说什么？”伽弥并未听清，扯着嗓子问。
司竹淮说话从来都是平静却有力的，要让他扯着嗓子说话，他做不到。
他没有重新再说一次，只抓紧了伽弥的手，找了个空，想穿过人群，往人少的地方走。伽弥本还想看点小玩意儿的，但是她也看出司竹淮在这里很不自在，便任由着他带着走。
可如何走都始终走不出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司竹淮感觉自己快要窒息，顾不得这么多人，环住伽弥的腰便带着她飞身向上，上了屋顶。
周围的人连连惊呼，看见这两人窜起来，慌张的往旁边避让。
司竹淮带着伽弥踏着屋顶，往人少灯黑的地方走。
“殿下，你还好吗？”伽弥有些担心司竹淮的状况。
司竹淮没有回应，直到到了一片无人的空地，灯火稀薄昏暗，他停下，沉沉的呼吸。
“殿下，没事的。”伽弥主动抱住司竹淮，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直到他的呼吸逐渐平复。
她知道，他高傲，他冷静，他稳重他事事周全，步步为营，可他也有不擅长的东西，也许他最不擅长的就是接受热闹、穿行人群。
“没有买葫芦糕。”司竹淮冷不丁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