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支离破碎之城（六）

董函一只手伸进他穿的上衣的口袋中，口袋里放着他近日的收获——一袋沉甸甸的金币。

他的手指在那些凹凸起伏的金币表面摩擦得发烫，指关节弯曲着，似是神经质地抽搐着，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平静的样子。

他迫切想要得到这个人鱼，带着生理的渴求。

董函咽下急速分泌的口水，他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迫。

董函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他知道他需要冷静一下，毕竟鱼贩子会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如果被捕捉到“需要”的信号，他可能会在这场交易中失去主动权。

董函能感受到鱼贩子打量的那种目光，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坐地起价，将一个有价值的东西用超出千倍百倍的金额卖出。

董函走了过去，半蹲下来，用打量货物的眼光看着那条人鱼。

用沉默打量的眼光，是在评估那条人鱼的价值。

人鱼与他对视着。

董函突然伸手，似乎被海里的美丽塞壬引诱了一般。

鱼贩子没有制止他。

与童话相反，蒙纳特的人鱼是凶残的生物，它们会残忍地杀死他们目所能及的任何生物。

它们又惯于伪装，当形势不利于他们的时候，他们又会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是他们长相大都丑陋，并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故作姿态。

董函的手在距离人鱼半米的距离停下，随即收了回来。

那条人鱼紧紧盯着他的指尖，似乎董函再靠近一点他就能够暴起，通过粗壮的尾巴将他绞杀。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凶残至极的海底猎手。

董函似乎毫不知情，他离死亡只有半个手掌的距离。

或许他是知道的，而他在故意引诱那条人鱼，让它看见他的存在。

这算是……不为人知的小爱好？

水室里有三个人，董函似乎听见了两声叹息。

它们在遗憾。

董函并不在意，他眼中只有那双巧夺天工的脸。

他们靠得太近了，董函看见那条人鱼脸上的皮肤表面呈现出一种光滑的质感，类似于海豚那种，看不见毛孔，带着非人的玉石的质感。

像是硅胶假人，董函脑海中突然出现这个形容词。

但是很遗憾，董函暂时还不知道硅胶是什么材质。

他的身体在渴求着什么，就像是寻找拼凑好“肢体”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他对“它”有着近乎本能的欲望。

好想得到……

好想吃掉……

董函听见脑子里疯狂叫嚣的声音，他微微侧眼，看向身后。

鱼贩子站在他的身后。

与一开始激动的情绪不同，此时的他眼底似乎蒙了一层红色。

他用俯视的角度盯着董函的后腰，似乎在寻找什么。

那眼神让人感到不适。

董函习惯于被当做肥羊，他的工作能让他跟那些大方的海员打交道，收入也是让人眼红的。

金钱能让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变得贪婪丑陋。

尤其是在靠海而生的蒙纳特港口，人们贫穷且贪婪。

海洋带来的物资有限，人们追求即得的快乐。

在漆黑的巷子，黑暗和污秽蓬勃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