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支离破碎之城（二十二）

董函是一道没有来路也没有未来的影子。

从他“出生”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被设定好了。

大脑中有个声音不曾停歇，在最近几日里更是喧嚣。

它说：“游戏已经开始了……”

董函不喜欢未知，但他得到的信息太少，前路依旧茫茫。

董函将怀里的人鱼抱回浴缸。

浴缸里的水已经少了大半，浅浅一层，像是雨过天晴后留下的一滩即将干涸的水洼。

迫于无奈，董函认命地用另外一盆干净的水将人鱼尾巴上的脏污擦拭干净，然后将人鱼稳妥地放置在属于他的床上。

人鱼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董函，用手掌撑起脸，半躺着的姿势。

床铺的长度不能够容纳一条成年人鱼，于是长长的尾巴在苏净的床单上垂坠下来，是不是甩动一下，排列整齐的鱼鳞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董函勤勤恳恳安置好人鱼，又勤勤恳恳将浴缸里的水倒掉，重新换上干净的水。

抱回来的那桶活鱼已经腐烂了，木桶的边缘铺了一圈的蝇虫。

最近的天气并不适合肉类的储存，董函抱着那桶散发出令人无法忍受的刺鼻的烂鱼臭虾出了门。

没过多久，用重新从市场上购买了两条鲜活的海鱼，用绳子串联着，提了一路。

在这个过程中，人鱼悠闲地躺在床上，而人类忙得团团转。

董函收拾好战场，调试好浴缸的温度和咸度，终于将人鱼抱了回去。

人鱼比董函要高上许多，但好在董函并不是什么瘦弱的身材，抱起一条高大的人鱼对他而言并不算太困难的事情。

终于忙完一切后，董函紧贴着浴缸坐了下来，目光平静跟人鱼对视着。

买回来的活鱼用家里仅剩的一个木盆装着，放在另外一边人鱼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提供挑剔的人鱼随时享用食物。

人类非常细心，即使在条件有限的小小浴缸里，一切都是熨帖舒适的。

人鱼显然对此非常满意——从尾巴的状态可以看得出来。

董函习惯观察对方的状态来判断自己的劳动是否达成预期的效果。

显然，这位特殊的“客人”对他的服务非常满意。

付出劳动，得到预付的报酬，这段交易即将终结。

人鱼并不清楚人类的打算。

它只是像之前那样顺从本能地靠近属于它的人类，却被制止了。

董函开口：“你该回大海了。”

他的声音混着窗外忽起的风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空气沉寂了几秒。

人鱼看向他，突然歪头，妖异的深紫色瞳孔在一瞬间都变得清澈起来。

整张脸都在用力地诠释着“单纯”或者是“无知”。

人鱼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董函知道它在装傻。

一旦人类说了什么不符合它预期的话，狡猾的人鱼便会装作听不懂。

董函有点生气，更多的是好笑，于是用手抚摸着人鱼长而蓬松的海藻般的长发。

毫不留情地戳穿它。

董函：“我知道，你听得懂人类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