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失望
周又槿一路风尘，急匆匆下马进了府门。他之前本来在城外的祖庙巡示布防，家里人骑快马来找他，说是二奶奶提早生产了，他便骑马往回赶。先开始他还不算着急，想着二奶奶这次又不是头胎，虽然提了前，但也算足月了，家里人这样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没想到刚进了城门时，又遇到家里派来的第二批报信儿的人，这次传来的是二奶奶难产的消息，周又槿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女人生孩子，那是一脚踏在鬼门关的事儿，搞不好就会出人命。他心下慌乱，纵马一气儿跑回了府，待进了二门儿时，便抓了一个仆役问道：“里边儿怎么样？二奶奶生了吗？”那仆役一脸的战战兢兢，摇头道：“奴才在外院这边儿侍候，不知里面的事。”周又槿便甩开了他，一路半走半跑的往东院去。
刚走到东院门口，就见于赫荣家的从院里出来，周又槿忙又抓了她来问：“二奶奶怎么样了？生下来了。”于赫荣家的一脸尴尬，勉强笑道：“是，已经生下来了。”周又槿见她神色不太对，急问道：“不是说难产了吗？锦绣没什么事吧？孩子怎么样？”于赫荣家的道：“二奶奶没事，孩子也挺好的。二爷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又槿这才松了一口气，直接进了院里去。整个东院特别安静，一众丫头媳妇们都不知去了哪里。他正心里奇怪，就听见房中有孩子响亮的哭声传出来，忙挑帘子进了屋去，正与抱着襁褓从产室中出来的薛大奶奶走了个对脸儿。
周又槿忙叫了声：“二姨。”又问“锦绣那里如何？”薛大奶奶抱着襁褓走过来，脸上的神情似乎有点紧张，见他问起二奶奶，勉强笑道：“锦绣还好，刚才太累了些，她已经睡了。”周又槿眼睛盯着那襁褓里那一直啼哭不休的孩子，带笑道：“孩子好吗？快让我抱一抱。”薛大奶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孩子交到了周又槿手中。
周又槿瞧那闭着眼大哭的孩子，见孩子果然天生一个大脑袋，红红一张大脸，嘴也不小，头上竟还生了不少黑色的软发。他一看便觉得特别高兴，对薛大奶奶笑道：“瞧我儿子这头发，多好，难得新出生的小儿能有这么好的头发，你听这哭声多宏亮，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薛大奶奶无声的叹了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妹夫，这孩子是个女孩儿！”周又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傻乎乎的道：“什么？女孩儿？不是一直说是男孩儿的吗？”薛大奶奶低了头不敢看他，呐呐的道：“真的是个女孩儿。”
周又槿楞在那里，唇角的笑容也凝在了脸上，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那孩子，只觉得不能置信，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恨不得当场拆开那襁褓看上一看才好，还好他还没有完全丧失了理智，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只将那孩子又看了看，重又交回到薛大奶奶的手中，勉强挤出个笑容来道：“女孩儿也行，可以跟琼姐儿、瑛姐儿作个伴儿。”
薛大奶奶顺势接过了孩子，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陪笑着道：“你们两个都还年轻，日子长着呢，以后不愁有儿子。”她这套说辞在锦绣生瑛姐儿的时候也曾说过的，还记得那时周又槿虽也有些失望，但当时还是亲了瑛姐儿一下，抱了好一会儿，还笑说了些“女儿乖巧，挺喜欢女儿的”之类的场面话。
薛大奶奶看得出他虽还勉强在笑，其实失望之情已是难以掩释了，这样下去大家都难堪，于是只能再陪笑道：“妹夫一路赶回来，也是劳累了，先去歇一歇吧。锦绣和孩子这边还有我在呢。”周又槿此时也觉得再待下去没什么意思，便说了句：“那就辛苦二姨您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出院门去了。
薛大奶奶无声的叹了口气，抱着那哭泣的孩子又哄了哄，才叫了躲在一旁的奶娘过来，让她抱了孩子下去喂奶，她自己则重又进了锦绣的房间去。锦绣其实根本没睡着，此时面冲着墙流泪，为了不哭出声来，只能用牙齿死死咬住嘴唇。
薛大奶奶看她这个样子，心疼的用手去轻抚她的后背，忍不住也哽咽起来，擦着泪轻声道：“你这是什么命啊！怎么在子嗣上就这么艰难啊！”锦绣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咬着牙道：“我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这本就应该是佛祖赐给我的儿子啊！我吃了这么多苦头，受了这么多的罪，一心想着能生个儿子出来。只要我有了儿子，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可是为什么还是女儿呢？明明怀着她时，所有的感觉都是儿子的啊！见过我肚子型的人都说是儿子，还有脸上生斑，胎动厉害，甚至提前要生，这些明明都指向是儿子的，老天爷啊，怎么好端端的儿子又变成了女儿呢！我这些日子受的罪，岂不是都白受了么！”
薛大奶奶也陪着她哭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都已经这样了。如今你要早做打算，若是林姨娘也生个女儿就罢了，若是林姨娘生的是儿子，你就赶紧抱过来养吧。不管你以后能不能再生出嫡子来，那庶长子是一定要养在自己身边的。”锦绣难过的要命，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会去养别人的儿子，就觉得心如刀绞，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得将被子盖过头去，逃避似的把自己整个人都藏到被子底下去！
薛大奶奶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只会让她更难过，只得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着背，勉强给她些安慰。这时银翘端了一碗补药从门外进来，薛大奶奶连忙叫了锦绣吃药，锦绣哭道：“我不想吃，二姐，你们叫她们端出去吧，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薛大奶奶理解她的心情，只得叫银翘先出去，她自己也跟着出了房门去。她见银翘也哭的眼睛都红了，便把她叫到了一边，悄悄对她道：“你派个人去瞧瞧，二爷去哪里儿了？是不是去林姨娘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