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栓娃

因着说起铃兰来，小怜倒想起刚刚在马车上，铃兰提起的那个拴娃娃来，忙把这个事告诉了婉宜。婉宜听了，忙问那知客僧。知客僧笑道：“拴娃娃的地方就在后面的观音堂里，知道奶奶这次来是求子的，小僧已经事先和观音堂的人说过了，一会儿拜完了配殿，就陪奶奶过去。”

婉宜求子最心切，配殿也没心思去了，直接叫张诚家的赏了香油钱，就催着知客僧带她们往后面观音堂去。知客僧见香油钱已经到手，自然也不会非强求去配殿不可，便引了她们往观音堂去。观音堂其实就在正殿后面，过一处碑林就是，远远看去，便见那里香火最旺，有不少妇人正排队敬香。知客僧先领了她们拜过殿中供奉的观音，又引她们往后去，只见后殿另有香案，上面供奉观音送子画像，下面一排红漆木案台，案台上摆放着满满的泥塑娃娃，每个娃娃的身上都罩着红布，看不出面目来。

婉宜过去时，正见一个怀孕的妇人手里拿一条红绳，将其中一个娃娃栓住，拉出案台，用手接住，急慌慌的摘下红布来看。婉宜她们离的远些，还没看清那娃娃的样子，却已听见那妇喜笑颜开的大叫：“是个儿子！我要得个儿子了！”婉宜见此也忍不住替那妇人高兴，正要走上前去，突听“啪”的一声，那娃娃竟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原来是那妇人刚刚太过兴奋，一时失手没拿住，竟将娃娃掉在了地上！这一来，乐极生了悲，那妇人先是震惊，之后便一下子跪伏在地上，用手捧着娃娃的碎片大哭了起来。婉宜也让这一变故吓了一跳，差一点也叫了出来，双手吓得直抖！那陪着她们的知客僧见到这一幕也不禁摇头，又悄声对婉宜道：“这可不是什么吉兆，恐怕是观音示警，想来那妇人肚子里这一胎未必保得住了！”

婉宜听了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又见此时那妇人身边已经围着许多人在看，那妇人手里拿着娃娃的碎片兀自哭个不停，早有观音堂中执事的僧人们过来，想要搀扶了那妇人出去，那妇人只捧着碎片大哭着：“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不肯起身来。

知客僧见此，便对婉宜道：“这边一时看来还不能拴娃娃，奶奶却先出门去等一等，我让他们收拾一下，再把无关人等清一清，再来请奶奶进去。”婉宜见确实场中混乱，也只得带着小怜和张诚家的先出殿门去，只在殿门外等侯着。她被刚才那一幕吓住，心有余悸的对小怜道：“一会儿我进去拴时一定要拴住了、拿稳了，你在一旁帮我护着些，可别出什么事才好。”小怜便点头答应，又安慰她道：“姨奶奶不用担心，姨奶奶是大福大贵、遇难成祥的命数，定不会有事的。”

过了约一盏茶时分，那知客僧终于出来了，说是殿内已经安排停当了，无关人等也暂且先清出去了，请婉宜她们跟他进去。婉宜重又进去一看，果然此时送子观音像前已经无人了，知客僧送上香来，婉宜先在观音像前跪拜敬香，默念佛号，许了愿，才站起身往案台前去。到了案台前，知客僧送上红绳来，特意嘱咐道：“奶奶挑仔细了再拴，一定栓的牢一些。”婉宜细看案台上的泥娃娃们，只见它们不但全都套着红布，而且从身形上看，应该是背朝着人放置着的，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来。她犹豫了好久，才下了决心，挑中前排一个看上去身形略圆润的，颤抖着手用红绳去拴，因了太过紧张，她的手指都发抖了，努力将绳扣系的紧紧的，然后一手将娃娃拉下案台，一手在下面护着，娃娃一落下来就赶紧死死攥住，攥得稳稳的！

小怜也凑到她身旁，见娃娃拿到了，忙道：“姨奶奶，快打开红布看看是男是女？”婉宜手尖发颤，心里默念着“男孩、男孩”，取红布时弄了两次才取下来，只见手中那个娃娃虽是泥胎，做工却也精细，面目衣饰都是彩画，大眼睛、小酒窝、白白胖胖的红脸蛋，身上画着红肚兜，光着小屁股，两条小胖腿儿分开了坐着，正露出中间一个***来，正是一个可爱讨喜的胖小子！婉宜还未说话，小怜已先喜得叫了出来：“是个男孩儿！太好了，姨奶奶必定能给二爷生个大胖小子！”旁边知客僧也忙过来道喜，婉宜紧紧抱着那娃娃，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又叫小怜替她赏那知客僧。

那知客僧谢了赏，又拉了张诚家的到了一旁去，小声嘱咐了几句话。婉宜虽瞧见了，但她一心都在那娃娃身上，越看越爱，又怕像刚才那妇人一样，不小心把它摔了，所以也没太理会他们。待众人出了观音殿，张诚家的特意拉着婉宜落后了几步，伏在她耳边说了一堆悄悄话，婉宜听了脸有些红，小声道：“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这、这能行么？”张诚家的笑道：“是小师傅特意和我说的，他说这样必定能生儿子！姨奶奶回去试试，咱们反正只管信其有，不管信其无罢了！”

正说着，周又槿带着庆保和铃兰两个从远处过来了。婉宜忙迎了上去，又把那娃娃拿出来给周又槿看，半是得意半是羞涩道：“二爷看看，拴了个男娃娃。”周又槿也不过笑笑，他原是市井中长大的，对寺庙中栓娃娃这一套并不怎么相信，知道这不过是庙里骗人随喜，挣香火钱的把戏。先不说那案台上放着的娃娃本来就是男娃娃多，女娃娃少，若是有急于求子的富贵人家女眷来拴时，里面僧人们又会偷偷把娃娃全换成男娃娃，以便能让香客们心想事成，大撒香火钱。不过，他见婉宜这样高兴，却也不会说破去扫她的兴致，只顺着她说话，哄她开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