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对嘴
柏家摆宴与别家也并无不同，都是先吃酒席，席后又去听戏。林婉宜在酒席上和高大奶奶的妹妹方盈盈坐在一桌，方盈盈今年不过十五岁，长得白净清秀，性子也很和善，两人说了几句话，都觉得对方很和自己的脾气。等到去后院戏楼听戏时，两人便自然而然的坐到一起。
柏家今日请的是玉喜班，开轴便唱最拿手的玉梨魂。婉宜有一阵子没听过戏了，她在青州时常陪母亲听戏，不过那边多唱当地的地方戏，不是京城人爱听的昆曲。玉梨魂这出戏就是昆曲，婉宜以前没有听过，因此便像方盈盈打听，不想方盈盈也摇头道：“这出戏我也没听过的，我家原在衡州住，我们那边不怎么听昆曲。”婉宜便问她：“你上京城来多久了？”方盈盈道：“刚两个月。”
婉宜叹道：“我从青州过来有多半年了，今儿还是第一次听戏。”她之前住薛家时，薛家也曾请过戏班子来家唱戏，但她一直没有去听过，她当时住的文萃斋又比较偏远，连那唱戏的声音也传不到她的耳朵里。她本以为方盈盈也和一样，不想方盈盈却笑道：“我却不是第一次听。之前我已经听过一次了，还是在你们府里听的。”她见婉宜一时还没明白，便又笑道：“就是姐姐你嫁进周府那一天啊！你们周府请了双虹班唱了一整天的大戏，我跟着我姐姐过去，正赶上赵班主压轴唱‘红线盗盒’，确实有些意思。可惜姐姐那天却是没法去听的。”
一番话说的两人都笑了起来。方盈盈又道：“那天我还去了姐姐的新房来着，本来是去看皇上赏的围屏的和太后娘娘的赏赐，结果顺带脚儿又欣赏了一下姐姐那些嫁妆，真真看的我眼都直了。回来我姐姐还说来着，说姐姐你不愧是出身青州大户之家，这一份嫁妆真真让人看着体面。”婉宜听她夸自己不免得意，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我们那里的规矩，都是从女孩子出生就开始攒嫁妆的，我本来还有好些，后来因是做偏房，嫁妆多了于礼不合，所以只带了这一些过来。”
她话刚说完，突听旁边一个声音道：“原来你是做妾的！我听你们说得这样热闹，又是什么嫁妆多，又是什么出身大户的，还以为是哪位大人的正房奶奶呢！”
婉宜二人闻声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刚刚内堂里见过的柏家小姐柏玉珠。柏玉珠坐在她和方盈盈的身后，可能已经听她们说了一会子话了。此时，见她们二人都瞧着自己，便一撇嘴道：“我这话也没错啊？你既出身又好，家里嫁妆又多，干嘛给人家做小老婆？到叫别人看不起。”
她这样一说，婉宜便气往上撞，只是碍于身份，又不方便还嘴。旁边的方盈盈道：“林姐姐给周大人做偏房，是宫里太后娘娘的旨意。你刚才没听我们说么，连太后和皇上都为林姐姐入周府赏了东西过来呢！你一个小孩子家，懂得什么，连太后和皇上都给了赏赐的婚事，你怎么也敢在这里说三道四？”她搬出皇上太后来压人，柏玉珠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小女孩儿脸皮薄，这样被人硬顶了，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又略坐了坐，可能自己也觉得干的难受，便站起身来走了。
婉宜心里对盈盈甚是感激，拉了她的手道：“好妹妹，多亏有你在这里，我这人嘴拙的很，实在不会和人对嘴。”盈盈笑道：“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姐姐客气什么。”又趴在婉宜耳边道：“她还有脸笑话别人呢，她姐姐还不是进宫里去做皇上的小老婆！”
她这样一说，倒提醒了婉宜，这个柏玉珠的姐姐可是在宫里得了皇宠的，要不是看她得宠，以后可能会有大贵，二爷也不会带着全家来这里给柏家捧场了。想着刚才方盈盈为了替自己说话，得罪了柏玉珠，不会有什么麻烦吧，忙拉了盈盈的手道：“听说她姐姐如今在宫里很得宠的，你刚才冲撞了她一句，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盈盈笑道：“姐姐不用担心，先不说我刚才说的那话都是实话，算不上冲撞她什么，就算我跟她吵起来了，她还能叫她姐姐来找我替她报仇不成。她姐姐就算得了宠，一时半刻也压不过万贵妃去？后宫里的日子可不好混着呢，要不是太后娘娘抬举她，她哪能有机会接近皇上，她要是知道她妹妹说了什么，恐怕不来找我麻烦，先要找她妹妹的麻烦了！”
正说话间，外面一阵乱，远远见柏太太从前面起了身，和另几位夫人太太们都往大门口走去，戏台上的戏文也先被叫停了。婉宜她们坐的靠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叫了秋意去前面打听打听。不一会儿，秋意回来了，说是宫里派了人送来了端午节的节礼。柏太太带着人去见宫使，领赏赐去了。方盈盈奇道：“只是送节礼么？不是宫里传旨要册封么？”秋意道：“只是送节礼，东西已经送到内堂那边了，好象是一柄玉如意、几匹妆花彩锻、一对赏瓶什么的，还赏了柏府里一些宫中的粽子。”
她话还未说完，方盈盈已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趴在婉宜的耳边道：“我还当今天要传圣旨封妃封嫔呢，原来不过就赏了这么点东西！这柏家自从知道他家的姑娘在宫里侍了寝，便整日价洋洋得意，暗地里以皇亲国戚自居了，你看那柏玉珠狂的，眼睛要翻到天上去。结果怎么样，她家姑娘也不过如此罢了，连个正经名份，皇上也不肯给她呢。在这里又请客又摆宴，作乔作致的热闹了一场，也不过得了宫里几个粽子罢了。”
婉宜也觉得这事儿是挺好笑，想来柏家之前是以为女儿能在端午节这天受皇上的册封，所以才特意大操大办了一场，到最后却只是得了几样很平常的赏赐，她正要说话，突然有家里的人过来道：“姨奶奶快往前面看看去吧，咱们家二奶奶不知怎的，突然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