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告状

秋意出了梦竹轩，一路往东院方向去，却不进东院，只远远在路上来回徘徊。这条路是去东院的必经之路，这会儿正是各位管家奶奶往东院去找二奶奶回事情的时辰，秋意在路边等了不一会儿，便看见于赫荣家的和宋顺儿家的带着好几个管事媳妇从远处走过来。

秋意一见她们便赶上前去请安问好，宋顺儿家的跟她还算比较熟，此时笑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怎们没陪着你们姨奶奶去？”秋意就等她这一问呢，连忙上前抓了她的衣襟，一脸愁容的道：“宋妈妈这是要去二奶奶那边请安么？求您帮我看看我们姨奶奶怎么样了！我们姨奶奶今儿一早起来就不舒服，头昏得厉害，眼前直发黑，去请安时走路都直打晃，我这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宋顺儿家的吃惊道：“怎么，姨奶奶身子不舒服么？那怎么不在家歇上一天？”秋意可怜兮兮道：“我本来也劝姨奶奶歇一天的，可是姨奶奶怕不去请安会惹二奶奶不高兴，因此自己咬牙坚持要去。”她叹了口气，小声道：“您是不知道，昨儿二奶奶叫我们姨奶奶在院子里晾晒冬衣，姨奶奶顶着大太阳干了一整天的活儿，直到太阳落山了才回房里，累的脚都肿了。本来想早点睡觉休息一下的，结果晚上银翘姐姐又送来一堆的绣活儿过来，让姨奶奶亲手做出来，说是二奶奶端午节就要穿的。姨奶奶没办法，只得又赶着做，直到快四更才睡下。听说今儿还要晒仓库里的皮毛料子，我真怕姨奶奶会撑不住，晕倒了怎么办。”

宋顺儿家的听了也急道：“既是这种情况，你就该多陪着你们姨奶奶才是啊，怎么还在这里瞎转悠？”秋意趁机委屈道：“我自然是想一直陪在我们姨奶奶身边的，昨儿我就在东院陪了一整天，还能帮着姨奶奶做些活儿。可是茜草今天非闹着要跟姨奶奶去，我们拦着不让，她就说她是二奶奶派来伺候姨奶奶的，我们不让她陪着姨奶奶就是故意排挤她，又说要到二奶奶那边告状去，姨奶奶为了息事宁人，只得叫她陪着去了。”

她说到这里又特意拉了宋顺儿家的手道：“我倒不是怕茜草她伺候姨奶奶伺候的不好，只是我们姨奶奶性子腼腆，跟不熟的人说两句话都脸红的，我怕她有事也不好使唤茜草，只能自己受累罢了。刚才我因着心里总放心不下，特意跑到东院，想进去看一看，结果还没到院门口，就被二奶奶院里一个不认识的姐姐给拦了下来，说我不懂府里的规矩，二奶奶的院子哪里是什么人都可以乱跑乱进的。我说我是来找我们姨奶奶的，她又吊着眼睛说，你们姨奶奶也太轻狂了些，过来服侍一趟二奶奶还要带四五个丫头不成！我为怕给姨奶奶招祸，只得又出来了。”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大家都不禁一片窃窃私语。其实，昨儿二奶奶整治林姨娘的事，府里这些手眼通天的管家奶奶们哪可能完全不知道，只是人家大妇发威要整治小妾，她们哪里敢多管这个闲事呢？就是真敢管也不会去管，犯不上为了个刚入府的姨娘去得罪二奶奶不是？不过，她们虽不好出头管事，却也并不是对二奶奶的做法完全没意见，面上不好表现出来，其实心里面难免同情弱者，觉得二奶奶这样做未免太苛刻了些，实在是失了大家主母的风度。

今儿再听了秋意的这一番诉苦，大家的怜悯之心就更盛了。又想着二奶奶这样折腾林姨娘，若真是弄出个好歹来，等二爷回来必是又要大发雷霆一场的。二奶奶是元配正妻，又是先皇指婚的，二爷就是再生气也不能真把她怎么样，到时候那怒火很可能就要发到她们这些人身上来。等到那时候再说自己全不知情，二爷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相信，不如现趁着还没闹出事来，先到二奶奶那里劝上几句，给林姨娘讨个情儿，听不听的进去，那是二奶奶的事，起码自己尽了心了，在二爷那里也能撇清了关系，若真劝成了，还能在林姨娘那里讨一个好去。

于是于赫荣家的率先开了口，对秋意道：“你也不必太着急，二奶奶虽有些个脾气，却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们一会儿到东院去，在二奶奶跟前给姨奶奶说上几句好话，劝上一劝。既然姨奶奶身子不舒服，二奶奶也不会抓着不放，到时候没准儿就提前放了姨奶奶回去了呢。”秋意得了这话忙感激的上前又给她行了礼，着实千恩万谢了一番。

于赫荣家的嘱咐秋意在这里等消息，然后仍带着众人往二奶奶院里去。一进了东院的垂花门，果然见林姨娘正汗流浃背的抱着个大厚皮毛料子在院子里晾晒，身边一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只有几个小丫头躲在几步远的一处房檐底下，正打着扇子往这边看，并不见过来帮忙。

于赫荣家的走到林姨娘身前叫了声：“姨奶奶。”婉宜听见了，费力的抬起头来勉强答应了一声。众人一看她的气色，都吓了一大跳，只见她脸色惨白，眼底下发青，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宋顺儿家的见她一副连站都站不住的样子，也赶过来扶着她道：“姨奶奶这是怎么了？跟着你的人呢？”婉宜喘着气道：“茜草被灵芝姑娘叫走有事去了，一直没回来。”宋顺儿家的发现她双手抖得特别厉害，吓得够呛，忙道：“姨奶奶这样可不行，我扶您到厢房去歇一会儿吧。”婉宜摇头小声道：“不行，还有一堆东西没晒完呢。今天不晒完，明天还要干一天。”

于赫荣家的也凑过来道：“姨奶奶快别干了，先去厢房坐一坐，我们这就进去和二奶奶说一声，让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她们见林姨娘这样子恐怕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本来存着随便劝一劝的心，如今一看这种情况，哪怕是去二奶奶那里硬抗也得强出头一下了。

婉宜此时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她之前算好了时辰提前含了药丸在嘴里，此时药劲儿已经上来了，好容易挨到了于赫荣家的她们过来，该看见的都让她们看见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也算是达到目的了，这时她再也强忍不下去，眼睛一闭，身子一软，整个人歪倒在了宋顺儿家的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