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归宿
清欢正犹豫要不要进屋去，却突然听得姨母的声音，高兴的道：“二爷这么为我们芸姐儿着想，真是芸姐儿的福气！若真能像二爷说的那样，那可真是天降的好事了！我们芸姐儿也算是盼着好日子了！”
清欢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二爷要抬芸惜进府么？”她趴在窗前附耳细听，就听见里面周又槿的声音道：“这件事你也不必急着一口答应，也去问问芸惜她的意思。好歹是她一辈子的事，总要她自己心甘情愿的才好。万一她不愿意也没关系，我这里也还有别的人选。”
罗氏道：“二爷放心，这样的好事芸姐儿怎么会不愿意？我一会儿找个机会跟她说，让她赶紧过来给爷您磕头谢恩是正经。”周又槿笑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是段好姻缘。唐大人如今已经是正六品的百户，以后往上走的机会还多的是。他家里又没有别的女人，他那太太是个乡下人，又是哑巴，别说唐大人不接她来京里住，就是真把她接了来，芸惜难道还对付不了她？”
清欢直到此时，才将一颗要跳出腔子的心重又放回到了肚子里。原来不是要抬芸惜进周府，是要把她给那个唐大人。她此时无心再听下去，于是转过身，走原路又悄悄回了花厅去。
她一进了花厅便放眼去寻芸惜，果然见芸惜还陪在唐毅的身边。唐毅正和人推牌九，芸惜斜靠一边，拿手中团扇，一下一下的给他扇着。清欢偷眼细看那位唐大人，看年纪应该还不到四十岁，中等个子，人很清瘦，一张脸长的极平常，不过双眼有神，看得出是个精明的人。清欢默默看了一会儿，并不见唐大人和芸惜说什么话，偶有接触，也都是芸惜主动送茶递水的，他接过来道谢一下罢了。清欢心道：“也不知这位唐大人喜不喜欢芸惜？暗说以芸惜的美貌，他若是看不上，那除非是个瞎子。可若是喜欢，怎么也不见他和芸惜多说两句呢？”
正乱想着，二爷已经回了花厅，罗氏也跟在他后面。清欢只得先上来应酬二爷，又见罗氏那边趁着个空当，招手叫了芸惜出花厅去了。清欢心乱的坐不住，陪着二爷在牌桌前稍坐了一会儿，见二爷一门心思都放在牌上，便偷空溜出花厅，去找芸惜母女。只等她走到刚刚那处偏厅，果然芸惜母女都在，罗氏正拉着芸惜的手，笑的合不拢嘴，芸惜看着似乎也挺高兴。
清欢忙上前问她道：“芸惜，是不是二爷让你给那个唐大人做妾？你愿意么？”芸惜笑道：“你也听说了？是二爷跟你说的么？”清欢摇头道：“二爷什么也没跟我说，是我才刚从这边过时，听见二爷正跟姨娘说起的。”又再问她：“你到底愿不愿意啊？”
芸惜笑道：“这还用问？这样的好事我当然愿意了。”罗氏也在一旁拍着手笑道：“确实是难得的大好事！那位可是正六品的百户大人，有权有势，又有二爷罩着，以后前途无量呢！二爷还和我说了，只要芸姐儿同意，聘金不算，他再单出钱给芸姐儿置一份嫁妆，保准让芸姐儿风风光光的出门子去。”说着站起身来笑道：“我现在就去告诉二爷，无论如何今儿要把这件事定下来。”又笑对芸惜道：“你也别在这儿多耽搁，快出去陪着唐大人要紧。”说着便急匆匆的出门找二爷去了。
清欢等姨母出去了，才又问芸惜道：“你真的愿意么？我瞧着那唐大人的年纪可大你二十岁不止呢！”芸惜笑道：“那又怎样，他可是个六品百户呢！你出去看看，有多少人头发都白了还做不到六品官呢！”清欢道：“可是二爷比他官大得多，而且二爷又比他年轻英俊！”芸惜冷笑道：“二爷做大官那是因为外戚的原因，若单论起本事来，还真未必比得过唐大人呢！再说，二爷再好也不肯抬我进府去，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我为贪图二爷年轻英俊，就错过唐大人这边这么好的一个归宿么？”
清欢不知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太甘心，呐呐道：“可我看那个唐大人似乎也不怎喜欢你，刚刚我躲在一边儿看了半天，他连话也不怎么跟你说呢。”芸惜拍着她的手笑道：“你放心，他是喜欢我的，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他刚刚不理我是因为知道我是二爷梳拢了的人，所以故意避嫌罢了。就算他真的不喜欢我，又怎样呢？我是二爷送给他的，他为着二爷的面子也不敢对我怎样的。”
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拉着清欢在自己身边坐下，认真道：“表姐，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像现在这样生张熟李、迎来送往的日子，我早就过腻了，我想要有个体面的身份，找个正经的归宿，不用担心明天没人包我了怎么办？得罪了恩客又该怎么办？唐大人就是我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归宿。我嫁给他，就是正六品锦衣卫百户的妾室，我以后的孩子再不会像我这样做私娼或是像我哥哥那样去做戏子，他们会是正经官家的少爷千金，男孩儿以后可以像他们父亲一样当大官，女孩儿可以嫁人做正室！哪怕就是为了这一点，我也愿意嫁给唐大人！”
清欢听了她这一番话，竟觉得眼睛湿润，有泪意涌上双眸。她们这样的人，一出生就是贱籍，注定了要操贱业，她们这辈子已经毁了，就算再怎样挣扎，以后也不过是给人家做个小妾罢了。但是就算给人家做小妾，也好过再嫁一个和她们一样贱籍的男子，再生一堆贱籍的孩子！和未来孩子的前程比起来，唐大人是不是年轻，是不是英俊，是不是喜欢自己，这些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给芸惜一个体面的官家妾室的身份，能给芸惜未来的孩子们一个官家少爷小姐的出身！
在芸惜为自己的终身做出决定的这一刻，清欢也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费多大的力气，受多大的委屈，等多长的时间，她也要嫁进周府去，她要让她以后的孩子，生在长宁伯府中，成为伯府少爷和千金！不达到这个目的，她绝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