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翻轨

李含笑一路走回自己座位，无奈旅途漫长，不少旅客走道内走来走去，甚至堵塞了通道。她只得十分辛苦地往前挪进。挪到半路，见有一个人往车厢顶部行李架上推行李。可能是刚路经站点上车不久。

中间被隔了几个人李含笑，本来没有意识到什么，直到随着人流挨近那名男人，看清楚了是谁刹那，她倏地转身。可她总不能往回走，只能是一步步走后退步往前走。等要擦过对方背后时，她好比冲过百米赛跑终点，向前冲。冲到了车厢头，抵达安全地带了，她再往后看一眼，见对方没有察觉，心头长长地吁出口气。

肩膀，被点了两下。李含笑回过头来，看到是刘湘。

“你看到谁了？”刘湘问。

别看刘湘嘴巴挺厉害，可接触久了，李含笑知道，这群驴友之中，刘湘心肠好。现刘湘问着她，完全没有八卦精神，大概是看着她脸色不大对，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真诚和关心。

或许是很久，没有遇到这样无私关心自己人了。李含笑心里头刺猬刺往回缩成一团，低声说：“一个师兄。”

具体来说，是她父亲学生。

“哦——”刘湘长长一声，像是迟疑要不要往下追问。

“你怎么也出来了？”李含笑尝试着清清嗓子转移问题。

“看你许久没有回来。两个兵哥哥，也关心你，怕你出什么事，我就出来找你了。”刘湘说。

这是不是应了一句话，有时候，外头一个陌生人，甚至胜过亲人。李含笑走刘湘后面，心情逐渐是放开了。然刘湘以为她很郁闷，努力为她开解说：“含笑，我们出来，是因为平常我们那圈子里，太糟糕了，太需要发泄了。所以呢，出来玩时候，一定要开开心心，有什么，发泄出来。我，可以当你发泄桶。就好像我，一路唠叨个不停，给你耳朵添了不少麻烦一样。”

“哪有。你这哪里算是唠叨。”李含笑忙说，“你忘了，我是带小朋友。小朋友整天吵，你这种唠叨比起他们，只能是小巫见大巫。”

刘湘巴拉巴拉点着头：“那就对了。和我多说说你心里事，或是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我年纪本来就比你大。别看我外表长得像清纯学生，其实都结过一次婚人了。”

李含笑只知道她单身，真不知道她是结过婚，大吃一惊。

“庄子有一句这么说。”刘湘竖起根指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天下男人那么多，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李含笑干巴巴地笑了笑：“刘湘，你眼睛真尖。”

“一看，就知道你对那男有感情，不然认识话，为什么不上去打招呼，而是故意躲着呢？”刘湘说话很老成。

可刘湘这话，只说对了不到一半。她李含笑躲着那人，躲，实际上是她爸。

“怎么，不对？”见李含笑表情不对，刘湘犯起了疑惑，竟然自己会猜错了。

李含笑尴尬着，家里事难以启齿。推着刘湘往回走。

刘湘一路问她：“我看你师兄长不错，叫什么名字？要不，我去帮你搭讪，帮你问问。”

李含笑将她后面那句话直接截断，说：“他叫谢长诚。”

“长城？”

“不，是诚实诚。”

“怪不得，看他外貌俊俏，却一副老实样。”

刘湘两句话，都是一语命中。只因谢长诚这个人，从第一天站她面前，都是这么一个干净爽朗大男孩，性格透明到像块玻璃，深得她父亲喜爱。

说完这话刘湘，再回头看看谢长诚样子，像是为李含笑打分，描述说：“看起来很爱笑。你看，他对小孩子都那么友好，心地肯定很温柔。”

谢长诚喜欢穿夹克，黑色，褐色，棕色，然后下面配一条湖蓝色牛仔裤，帅气得像个机车手。他自称老家时候，确实是开摩托车。可到了大城市里禁摩，他每天骑了辆单车往返校园，同样帅气逼人。

爱笑他，脸颊两个小酒窝很深，仿佛里面已经充满了能量和阳光。他对谁都很好，尊师重道，孝敬老人，不是只对小孩子好。

如此一个阳光明媚大男孩，谁见了不会喜欢上呢。

等刘湘突然对准她，诡异地笑时，李含笑兀然发现自己被拉着走神了。

“人家结婚了没有？”刘湘问。

“不知道。”

“那就追啊。女追男隔层纱，撕掉层纱，往前追就是。”

“他有女朋友了。而且，我和他们没接触一年了，可能都结婚了说不定。”

刘湘听到她这话卡机，磕巴道：“莫非，你这是迟来初恋？慢人一步？”

不是，是时机不对，太不对了。后来，她才知道，亲情比爱情伤人。

火车通道上，谢长诚抱起了一个扑通摔倒他面前小女孩，抱手里面哄着。小女孩本要哇哇哭脸，因为看见他笑容，一下忘了哭鼻涕。将孩子交回给孩子母亲时，谢长诚无意中眺望到火车厢头，一个类似熟悉背影，使得他脸上笑忽然间迅速地敛去。

李含笑一路走，一路脑子里不禁想：他怎么是一个人坐火车？奇怪了。记得他老家方向并不是这边。

列车向前开。沿途田野山村，风光无限美好。可坐久话，每个人都很容易犯起了瞌睡虫。眼见离站点有一半时间。刘湘和两个兵哥哥打着扑克牌。李含笑本是靠车窗上打瞌睡，睡着睡着，头耷拉到了刘湘背上。发觉刘湘这个睡枕头太舒服了，她伸长手刘湘腰上握了握。好刘湘不仅一点都不意，还拿了相机瞄准她睡相，嘴里喃喃着：带小孩子人，睡比小孩子像头猪，太可爱了。

刘湘玩得正不亦乐乎。李含笑抱着肉枕头，梦到却是陆家那两个小恶魔，令她不由咬起了牙齿。不知道是不是做噩梦关系，李含笑只觉得突然间一个天旋地转，手里肉枕头飞了出去，耳朵强烈嘭嘭嘭，好像是乐队打鼓，她自己身体，伴随这强烈节奏，犹如柔道馆被人摔飞了出去一样，身体无力地任冲力挤压着。来不及睁开眼看是怎么回事，猛地胸前撞击一个坚硬物体上，眼前全部一黑。

火车剧烈摇晃刹那，姚子业正坐床上，看着高大帅如何调教李俊涛打扑克牌。突然间车内若小船遇到了巨大海浪上下颠簸，高大帅眼疾手握住扶手跳了起来时，一手抓住差点没能把握住平衡飞去撞窗口李俊涛。

李俊涛一边心惊肉跳，一边喊：“姚科呢？”

“这呢。”老神声音，拖着慵懒尾调时，一双平常似乎只会笑美目，放出了犀利尖锐刀光，观摩着四周动静。

耳听高大帅旁边随着列车波动哎哎地叫着：“我说，姚爷，你今年是流年不利是不是？上回差点被地雷炸，这次不过出来出趟闲差，这样事都能给你撞上了。”

“闭上你狗嘴！”姚子业眸里冷色一拧，完全不见了平日玩笑样，“你以为这种事好玩吗？”

随着列车终一个重重冲力和反冲力。高大帅脸一样黑了。当兵，日常训练惯了，很清楚，这样作用力下，出祸事会达到什么程度。绝对不会只是单纯急刹车。

从一块被撞得七晕八素李俊涛身上爬起来，此刻车厢内灯与空调，全部都熄灭了。高大帅先摸一遍身边人是不是都有气，接着，听黑暗里姚子业冷静嗓音道：“你手电筒呢？我刚摔没了。”

高大帅为此摸到胸口别一支笔，转一转，即是个手电筒，光一亮，照出了车厢内境况。老天，就他们这节车厢，床板都歪了好几个。幸运都是当兵，身手敏捷，几乎意外发生刹那，采取了有利逃难手段。一些人虽然都摔了一块，可都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