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01
余晚从药房出来,手里多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些简单的医疗用品。
“来吧,我替你处理一下伤口。”
谢煜凡举了举手中的香烟,示意她先让自己抽完这一口。刚从一场战役中回来,而对手还是他的父亲,确实需要尼古丁的味道来压压神。
余晚没说什么,并肩坐在他身边,伸直了一双大长腿。
谢煜凡用夹着香烟的手,指了指车头破损的地方,问,“你撞车了?”
余晚纠正,“不是撞车,是撞门。”
谢煜凡一脸疑惑,“撞哪里的门?”
“你家的门。”
联系上下文仔细一想,谢煜凡豁然开朗。没想到,余晚也会为了自己而不管不顾,他不由失笑。
听到笑声,余晚转头望过去。只见夜幕下的男人,眉如剑眼如星,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成熟而自信的风采。他平时不太笑,以至于脸部线条过于硬朗,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但,此刻荡漾在眉宇间的这一抹笑意,如同照在雪地里的阳光驱逐了寒冷,又如同射入裂缝里的光芒点亮了希望,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色彩,让他变得生动而真实,仿佛他的世界里不再是非白即黑。
风一吹,烟头上的红点在夜色下一闪一熄,映着他的脸也一起忽明忽暗,亦正亦邪,这才感性,才是真正的人生。
余晚心一动,伸手夺走他唇间的烟,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唇。
并不是充满激情的热吻,纯粹只是唇与唇的触碰,她想感受他的温度和存在。
轻轻的吻,重重的情。万种风情,百般纠缠,都在这短短一瞬间爆发,就像那耀眼的烟花,虽然短暂却灿烂绚丽。
谢煜凡展开双臂,扣住她的纤腰,将她揉入自己的怀中。他悄悄地吻着她的发顶,心中盈满了感情,是对她的爱和包容。爱一个人并不难,可是要包容她的一切,给足她空间和自由去实现自己的野心抱负,这很难,尤其是像谢煜凡这样一个传统男人。
余晚在他怀中靠了一会儿,然后推开他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额头上有一条被球杆划开的口子,深倒是不深,就是流了不少血,和头发粘在一起看上去怪吓人。大多数伤口都在身体上,马路上也不能让谢煜凡脱光一一检查,只能扒拉开衣襟粗略看一眼。
隐隐瞧见胸口手臂上纵横交错的印记,余晚很是窝火,道,“他打你,你不知道躲吗?”
谢煜凡道,“他是我父亲。”
再恨再怨,谢晋亨给了他生命,养育他长大,这是不争的事实。面对父亲的暴力,他选择承受。
余晚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才生气,在她看来,父母和孩子是两个整体,互不相欠,没什么亏不亏欠。
她没好气地掐了他一把,“那我还是你老婆,你让我也打你一顿。”
被掐到伤口,谢煜凡倒抽一口凉气,见他痛得龇牙咧嘴的,余晚也生不起气来了。从袋子里拿出消毒喷雾,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我和你父亲,你选谁?”
这话听上去说得风轻云淡,但其实却是暗波涌动。谢煜凡知道自己不能模糊其词,以免她心生芥蒂,便拉起她的手贴在胸口,用坚定不移的口吻道,“选你。”
余晚扬眉,“媳妇可以再娶,父亲只有一个。”
谢煜凡,“我和父亲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余晚问,“是因为白岐山?”
谢煜凡纠正,“是因为我的母亲。”
所有人都以为两人的芥蒂是因为白岐山而起,但只有这两父子自己心里清楚,白岐山不过是个幌子,真正让他们决裂的原因,是张欣怡――谢晋亨的前妻,谢煜凡的生母。
余晚勾了勾嘴角,“难道你母亲是被老头子害死的?”
这本是随口一句,没想到谢煜凡原本微笑的脸却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显然被她不幸言中了。
见状,余晚不禁冷笑,“谢晋亨手中到底握了多少人命?”
谢煜凡道,“母亲是自杀,并非他杀。”
自杀?余晚嘴角边的笑容一僵,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自杀?”
谢煜凡道,“父亲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余晚,“谢晋亨在外面包养了小三,还有了孩子?”
这推测十分符合逻辑,但谢煜凡却疾口否认,“并不是。”
余晚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是什么?”
谢煜凡,“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还小,对一些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我只知道,当时外公的公司财务出了问题,宣告破产,父亲到处求人筹资,都没有成功。父母因意见不合而经常吵架,不过最终还是克服了这段艰难的日子,后来父亲和白岐山一起开了个电讯公司,业务蒸蒸日上,母亲却很不开心,郁郁寡欢,和父亲也形如陌路。不久后,她就自杀了。”
余晚道,“那你怎么知道,是谢晋亨的原因导致你母亲自杀。”
谢煜凡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坦言,“因为她给我留了一封信。说父亲用卑鄙的手段坑害了她的闺蜜,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她觉得愧对朋友,无颜苟活于世,只有用生命来谢罪。”
余晚哦了一声,道,“看来老头子对你母亲的死,也没有任何愧疚感。”
这一句话无疑是说到了谢煜凡的痛处。可不就是这样?但凡有一丝丝愧疚,都不会在母亲死后不久,就迫不及待地把养在外面的小三和私生子接回来。父亲没有反省自己,更别提认错悔悟,再加上之后发生了白岐山的事,新仇旧恨堆积在一起发酵,父子俩的关系最终掉到了深渊。
这是上一代的恩怨,孰是孰非,自有定论,谢煜凡不愿在背后议论,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涉到他已去世的母亲。
谢煜凡换了话题,转头问余晚,“你真的打算告谢嘉宁?”
余晚回答地斩钉截铁,“是的。”
“他们请来了国内最好的律师。”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余晚不以为然,“给我介绍一个比最好更好的律师。”
谢煜凡苦笑着摇头,“没有。”
“我看应晔晔就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