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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网师园叶恭绰

网师园在苏州十全街阔家头巷。

始造园者为史正志。史正志,南宋扬州江都县人,居丹阳,字志道,号吴门老圃、乐闲居士、柳溪钓翁。绍兴二十一年(一一五一年)进士,枢密院编修,历任建康、宁国府知府,赣州、庐州知州。淳熙初年(一一七四年)休致,始建万卷堂,花圃则称渔隐。卒年六十。着有《建康志》《菊谱》。

清乾隆年间,宋宗元在此治园,为奉母养亲之所,因近有王思巷,取谐音,题名网师。宋宗元,苏州府元和县人,字光少,一字鲁儒,号悫庭。乾隆三年(一七三八年)举人,授直隶顺天府良乡县知县,历官天津清河道,迁光禄寺少卿。乞养归,好刻书,有网师园课本传世。乾隆四十四年(一七七九年)卒,年七十,着有《网师吟草》《网师园唐诗笺》。宋宗元殁后,嗣子宋保邦继为园主,因起讼事,耗尽遗产,将网师园半售于他姓。

未久,园为瞿兆骙所得,审势协宜,增置堂亭轩馆,几乎半易旧规,乾隆六十年(一七九五年)竣工,仍循旧名,苏人则俗呼瞿园。瞿兆骙,清苏州府嘉定县人,父迁居苏州,占籍长洲,字乘六,号远村。嘉庆十三年(一八〇八年)卒,年六十八。潘奕隽《翟君远村墓志铭》称其“春秋佳日,延故乡戚友王西沚光禄、钱竹汀官詹及吴中诸朋友游宴其中,或有吟讽,必以纸,索书装成卷册,披览什袭以为乐”。

翟氏父子拥有网师园仅三十年,即于道光初,归天都吴嘉道。同治初,又归江苏按察使李鸿裔,改名苏邻园。光绪三十三年(一九〇七年),归达桂。达桂,汉军正黄旗人,崔氏,字馨山,咸丰十年(一八六〇年)生。光绪三十年(一九〇四年)署黑龙江将军,三十一年(一九〇五年)署吉林将军,光绪三十三年(一九〇七年)因设吉林巡抚缺裁,回阿勒楚喀副都统本任,退居苏州。达桂住园仅四年。一九一一年归冯姓者所有。

入民国后,何澄与苏州网师园似乎一直有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一九一九年六月十四日,大连金州印人李西(字东园)持张锡銮名刺前往郑孝胥上海寓所拜访。李西对郑孝胥说,他和张锡銮的儿子张师黄此次来南方,是到苏州购买网师园的。现在张师黄还在苏州,他到上海是行前就定下要专诚登府拜访的。

张锡銮(一八四三~一九二八),号金坡,后改今颇,浙江省钱塘县人。一八六三年,投身军营。张作霖以马贼投诚,即张锡銮所致,故张作霖终身对张锡銮敬礼有加。一九一一年十一月,张锡銮被清廷任命为山西巡抚。一九一二年三月,署直隶省都督兼民政长;同年六年,任北京政府将军府镇安上将军。一九一三年任奉天都督,兼署吉林都督。一九一七年后退出军政界,寓居天津。着有《张都护诗存》。据叶恭绰《书张都护诗存》载,经唐绍仪之暗通,张锡銮在任山西巡抚期间,曾与山西起义民军达成默契。于清室逊位事,也多所运筹。宣统逊位诏书第一稿,即是由张锡銮拟好交叶恭绰之手。这份宣统逊位诏书,叶恭绰装在口袋月馀,后改用他稿,叶恭绰才销毁。各省督抚请清室逊位之电奏文稿,也是张锡銮主稿。张锡銮任直隶总督时,恰好叶恭绰自天津入北京,看见张锡銮竟自己提着一铺盖上火车。上车后,张锡銮邀叶恭绰到包厢畅谈,其中有两句话令叶恭绰终身难忘:“君前程远大不待言,但胸次宜加恢廓,身体宜加保啬,方足任重致远。”因了这种在清室逊位问题上的一致和真诚善意的规劝,叶恭绰始终认为张锡銮不是一介武夫,而是一个文武双全的智者。读完《张都护诗存》之后,除了记述几件人生旅途中的大事,又题诗曰:“万口齐呼快马来,雅歌裘带拥壶觞。谁知楚汉兴亡际,帷幄机谋赖子房。”

何澄族内四兄何厚琦在入民国后,经张锡銮推荐,曾任奉天省盖平、复州、沙河等地税捐征收局局长。一九二〇年六月,任奉天东边道道尹兼外交部奉天、安东交涉员。一九二一年四月至一九二七年七月,任辽沈道道尹兼外交部营口交涉员。张锡銮购网师园,似为何厚琦托何澄选定的。一九四〇年,何澄购下这座已荒废多年的园子。据何泽瑛回忆,也是由嫁到张家的一位何家姑奶奶牵线转让的。

苏州园林,凡几上千,新建与颓废,整修与废弛,总是随着历史和园主人的兴衰而存亡。网师园在民国以前,并没有什么大名,只是在叶恭绰和张善孖、张大千兄弟借居之后,因文人际会而渐被人知,何澄即是这里的常客。当时张善孖一家住在芍药圃,张大千和家眷住在桂花厅畔的琳琅馆,叶恭绰住后院。一九三五年,何澄同学傅增湘与好友长汀江庸、绍兴周肇祥、贵阳邢端、嵊县邢震,同游黄山后,于六月五日来到网师园雅集。叶恭绰即作《旧历端阳与亚农善孖大千秋湄恭甫小集网师园适傅元叔游黄山归同集既为图以志因书此写怀》:

百年一日意何任,寥落兹辰感独深。

思水鱼烦愁呴沫,巢林燕瘁几哓音。

椒焚孰识行吟痛,帆卸空馀竞渡心。

辛苦醯鸡能共舞,瓮天闲处一相寻。

何澄没有买下网师园之前,不但他来,他的儿女们也常到这里看张善孖、张大千、叶恭绰、吴湖帆他们作画,但更爱看的是张善孖所养的老虎。爱好摄影的长子何泽明曾给张善孖在网师园冷泉亭(亦称半亭)拍过一张与亭内虎墓中的爱虎留影的照片,半亭墙上似有张大千撰书的墓志。据台北艺术史学者王家诚考证,张善孖在网师园一共养过两只虎仔。第一只为东北虎,在一九三三年春节时,已是网师园中的宠物,后因生活不惯,病死园中;一九三五年,贵州省主席吴忠信在贵州捕到的了一只乳虎,知张善孖正为失去爱虎无法画画,特地托友人告诉他,虎已运到汉口,请他接运回来的(另有一说,时在贵阳负责修筑川黔、川滇公路的郝梦龄将军所送)。“抗战初起,张大千困在北京,张善孖前往庐山,家眷避难郎溪农林场。网师园的寓所和虎儿,就托善孖的高徒吴子京照管。十一月,日机轰炸期间,唯恐虎儿受轰炸惊吓逸出园外伤人,吴子京不得不把自由活动惯了的虎儿,关进一千多斤的大铁笼里,再投入几十斤牛肉,便出城到木渎避难。待数日后,轰炸停止返回,不但大千兄弟珍藏的古字书画和他们的精心杰作尽成灰烬,虎儿也活活饿死,只得埋于园中,其后曾修墓立碑”。据此,可以略约知悉,何泽明所摄张善孖在网师园冷泉亭与爱虎之墓这张照片是第一只虎儿之墓,时间也在一九三七年之前。现在这座亭内已无张善孖虎儿之墓和墓志,取而代之的据说是一块唐伯虎的遗物“鹰石”及一干二净的白墙。那么当年的“虎儿之墓“现在到哪儿去看呢?殿春簃外书房南窗下西墙角!

明人计成在其杰出的造园理论着作《园冶》开篇即说:“世之兴造,专主鸠匠,独不闻三分匠,七分主人之谚乎?”造一座好的园林,自然是规划设计师居七分,工匠占三分;但园子造好后,谁住,谁在养园,就该变成“园以主名”了。而当园林全部化私为公,成为公众游览观赏的名胜时,任何园林就不存个人色彩了,只有曾经的往事。网师园后来的命运也出人意料,一是何澄在“满目干戈”之时收下这座荒园,加以修整,得以保全;后被子女捐献给国家,使其免遭“剥削阶级”的毁灭;及至一九八〇年,以园中殿春簃为蓝本,被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移植到馆内,建为一座封闭式的庭院,改称“明轩”,意为中国明代文人日常生活的居所,网师园始在世界爆得大名。一座园子的命运,似乎也可以见证园主人的命运。

在民国,引起专业学者关注网师园的要数中国现代建筑学家、建筑师、建筑教育学家童寯。一九三六年,他用英文写了一篇《中国园林——以江苏、浙江两省园林为主》的论文,刊发在《天下月刊》。文中对网师园有如此评价:“‘瞿园’在城南,本宋代‘网师园’,十八世纪初,园中芍药茂盛,品种与扬州并称。数次易主,今属张氏,园中仍有人居住,为名园中罕例。富于人性的精美细部,给园林增添很多魅力,近池宴亭为总体点睛。是园同其他古园,老树依存。”短短百馀字,把网师园的精华概述无馀,无论后人对网师园有多少图解,总也脱不开童寯先生的笔墨。

何澄在当年购得人家不要了的这座荒园,每天都在园里转转,想着如何整修。因他对这座园子太熟悉了,又懂得园艺、园史,富收藏,所以看这座已荒废的破园子,就像看一幅残唐五代的古画那样,左看右瞅,上品下观,知道哪里是引首,哪里是卷本,哪里是拖尾,所以略加整理,就是修古如古了。何澄在项圣谟《山水兰竹图》“屋上青山屋下泉”一幅题识:“昔人论山水要实处能虚,此幅山深林密,处处泉流,可为实矣;而泉路所经,泉流所汇,皆其虚处也,结构之妙如此。”在“日日河头钓春水”一幅,何澄题识:“林容草色,波纹皆含雨意,画工实化工也。”由此可知,何澄对山水画的鉴赏水准已不同于一般的园主了。

从一九四〇年到一九四三年,他投入精力最多最大的是整修山池亭屋,恢复名园旧观。他改“竹外一枝轩”为敞轩,辟潭西渔隐园门,还广植花木,处处充满了画意。诚如园林学家陈从周所评赏的那样:“窗外花树一角,即析枝尺幅;山间古树三五,幽篁一丛,乃模拟枯木竹石图,重姿态,不讲品种,和盆景一样,能入画辊辑讹。”陈从周还说:网师园的古柏,是左右大局的一园之胜,如果这些饶有画意的古木去了,一园景色便会顿减辊輰讹。外面的整修工程完成后,何澄着力最勤者是对各厅、堂、室、屋内的家具,或购买添置,或加以修复,等一切都摆弄好后,又充实古玩字画。从一九四二年六月二十六日,何泽瑛给父亲何澄的一张明信片中可以得知,何澄似乎还请过专业的营造厂来修复他已想好该修哪儿,补哪里儿的网师园:

今日永利营造厂之朱锦荣来托女问大人,苏州工程事如何,请便示知。又今日沈昆山辊輱讹请大人吃饭,已辞。沪上近日办计口授粮,每日约日授六合。今日各家代表(卫乐园)由甲长率领得购米证,吾家得八口之证。

何澄对网师园的整修、保全贡献极大。一九九七年十二月,网师园和狮子林、拙政园、留园一同以“苏州古典园林”被列入为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二〇〇一年沧浪亭也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就是最好的例证;世界遗产委员会对“苏州古典园林”的评价,也是有对何澄的评价——没有哪些园林比历史名城苏州的四大园林更能体现出中国古典园林设计的理想品质。咫尺之内再造乾坤,苏州园林被公认是实现这一设计思想的典范。这些建造于十六至十八世纪的园林,以其精雕细琢的设计,折射出中国文化中取法自然而又超越自然的深邃意境。

现在网师园内留下何澄这位最后的园主直接痕迹的地方不多,只有殿春簃门框西的一处砖刻“真意”。而当年何澄亲书并镌刻在云冈假山山墙上的“云冈”,落款为“庚辰年,真山书”(一九四〇年)的这块最能见证园主人功绩的匾额,却被“移花接木”,弄到了假山上,成为“摩崖石刻”!也许是当年改造网师园的工程人员不知“真山”即是何澄——本来这儿是一座假山,墙上却放了一块署名“真山”的匾额,为了“名副其实”,把“真山”去掉,改放到假山上,成为摩崖石刻了。

何澄当年所题“真意”,只要考察他自抗日爆发后,在苏州所受卑鄙无耻小人之诬告以至“蒙难”数周,及自一九三九年到一九四五年所写的无数讽刺汉奸的诗作,“意旨”便十分清楚:那就是他要退隐到这座进入路径极窄的渔隐之园、静观之园,看到日寇灭华之心的最后惨败,等到附逆于日本帝国主义主子的汪伪汉奸集团受到中国人民审判的那一天!其中有《园居寄北方亲友》为证:

星火燎原江海翻,文明只是杀儿孙。

九州万国虫鸡闻,赤地倾城日月昏。

生死须臾人鬼哭,荣枯顷刻弱强吞。

狰狞面目贪痴妄,无奈真山隐旧园。

不爱良田爱旧园,旧园日涉忘黄昏。

林泉料理非争胜,庭树盘桓为邂炊。

只觉人生如过客,每因心静见真源。

古来多少称王霸,试问而今谁尚存?

何澄整修网师园时,他收到了老友叶恭绰赠予的《傅山傅眉父子手书诗词册》(叶恭绰称之为《甲申集》,国家二级文物)。对何澄来说,这是一份比什么都珍贵的礼物。傅山、傅眉父子的这本《甲申集》诗词册,系叶恭绰在上海沦陷之后,不愿与汉奸为伍,于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悄然离开上海赴香港避难之前就将题跋写好了的。由于走得匆忙,本来在移地避难之前就想送给“真山园”主人何澄的这件爱物,一直迟至一九四〇年何澄赴香港借与罗良鉴会晤之际,专诚看望老友,叶恭绰二次题跋后才送给何澄的。

叶恭绰第一次题款:

公之佗父子手书此册,藏遐庵有年。其书法正所谓散僧入圣,教外别传,同时犷野、甜熟两派皆在下风矣。所录各诗复多为集中所无,尤可矜贵。亚农先生于乡先哲遗墨素所爱重,尤折服傅氏乔梓。因举以奉贻,为真山园清供。

遐庵叶恭绰叶恭绰第二次题款:

网师园近闻已加修治,以此为东震溪堂藏物,尚不至减色。书此竟,心已驰于读画楼矣。

叶恭绰赠给何澄的傅山、傅眉《甲申集》,共十八页,高二十六点三厘米,宽十五点五厘米。此小楷即事诗册(二十一首缺二)写于甲申年(一六四四年),即明崇祯末年清顺治初年,对于研究傅山不仕清朝的心路历程尤为重要。叶恭绰也是一个对傅山之人之物极为倾心的一个藏家,他在《明清间傅青主诗册跋》说:“先生手迹余收获甚夥,以此册及《甲申集》为最精。《甲申集》诗多未入《霜红龛集》。此册‘老眼苦濇痛’一诗中,多讽刺,集中亦不载,盖当时多所讳也。先生书法由颜(颜真卿)、褚(褚遂良)上窥魏、晋,悬腕中锋,力追古谈,同时惟觉斯(王铎)、雪个(朱耷)略足抗衡。馀子肆碌碌,不足道也。”辊輲讹在叶氏题写于一九三六年十月的《明清间傅青主寿髦父子画册跋》里说:“此六幅皆脱尽町畦,目无馀子。见此方知傅氏父子真本领也。寿髦画尤稀见,并赝本亦少,盖世人趋炎成习,伪此未易获售耳。曾农翁宝此,不轻示人,其逝后张子鹤乃介余得之,闻其家以归余为得所,故不索重值,殊可感也。”辊辏讹面对一个在日本制造华北事件后,即又署“真山”的老友,叶恭绰毅然决然把自己所收傅山作品最精者之一送给一个比自己更爱傅山作品的人,也算是宝刀赠壮士的豪举。此情亦令何澄“殊可感也!”

叶恭绰在傅山、傅眉《甲申集》上,有多处题识。如,第五页:“此所脱二句,依丁刻本,乃‘野寺盐水足,生缘酒肉’十字。”第十页:“此实得十九首,尚缺二首。”傅山宫词五首后题跋:“此宫词五首,仅《影娥》一首见集中,馀为诸刻本所无。”第十一页:“此五言绝句为诸刻本所无。”在册尾,又跋:“依丁着年谱,寿髦是年正十七岁。”

在此之前,何澄所收傅山作品也够私人藏家的顶级:

傅山草书七绝轴(国家一级文物)傅山与戴枫仲尺牍(国家二级文物)傅山傅眉父子尺牍册(国家二级文物)傅山药册(国家三级文物)傅山六言楷书联(国家三级文物)傅山墨荷图轴(墨笔,国家三级文物)傅山行草九华安妃降杨司命诗二首册(国家三级文物)另有未定级的:傅青主画凤幅、傅山山水册、傅山芭蕉金面扇,加上叶恭绰所赠《傅山傅眉父子手书诗词册》及《傅青主集》,何澄几乎拥有傅山所涉及之书、画、册页、尺牍、杂书、扇面等所有艺术门类。

在何澄并不算大宗的书画藏品中,叶恭绰题跋是最多的。《为亚农题所藏明郑超宗元勋山水画轴》的长篇题跋,可视为“多少遗民泪,洒入荆枝尺幅间”,宁死也不仕外族的悲怆之作:

亚农好古还好客,读画谈玄屡前席。

听雨同登灌木楼,(亚农所居楼。)开缄忽睹连城璧,郑虔三绝记当年。

(超宗工诗画,见杭大宗文集画史汇传及江都县志。)觞咏风流杂管弦,复社阳秋高北部。(超宗名在复社。)虹桥花木压平泉,名园杰构推三影,署榜华亭亲记省。(杭大宗影园瑶华集序云,胜园时广陵郑超宗缚茅于蜀冈冈南华亭,董尚书以为在柳影山影水影之间。题曰:“影园胜流过广陵者,以不蹋影园户限为黏事”。)喜同坡老咏烟江,更为痴翁题大岭。(超宗自作影园记云,壬申冬,元宰先生过邗,余将画请政先生,谬赏为得山水骨性,不当以工拙论此轴。作于壬申前一年,正精力弥满时。越十年,辛巳重题,则年已四十四,距被难仅三年馀耳。)此轴当时荷赏音,画禅拈笔几沈吟。

传衣偈证当头棒,敲枻情移海上琴。

琴尊雅集倾江国,厨顾名流竞相识。

状头诗选得姚黄,万紫千红黯无色。(崇祯庚辰,宗超集海内名流赋黄牡丹诗,请钱牧斋评阅,吾粤黎氏、周遂球膺首选,时称牡丹状元。黎后殉甲申之难。南海梁子春(梅)有长歌咏其事,内云:“闻道扬州郑子真,杀身亦已共成仁。可怜宾主皆奇节,只愧当年校艺人。”即指此也。)换羽移宫事不期,山崩川竭感同悲。

瑶华空续新心史,樗散畴寻老画师。

呜呼世谛真如幻,妙绘还成广陵散。

当门竟遗葬芳兰,覆巢差幸留完卵。(超宗甲申五月缘城守事被害,子为显,亦有时名。)介弟高名重小山,沧桑历尽作殷顽。

同休园,多少遗民泪,洒入荆枝尺幅间。(画有郑侠记。侠如,字士介,超宗弟,入清不仕,构休园奉母,有休园词。)百年兴废纷如电,竹西歌吹矜文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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