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我愿意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冲上去。
我站在她们身后,看着四个长相不同此时却拥有相同笑容的女孩子,声嘶力竭的告别她们的高中。
窗外是沉沉的黄昏,阳台上暖黄色的灯打在她们每个人身上,让这四个平凡的女孩看起来也那样耀眼。
我拼命地想记住这一刻。
叉叉忽然鬼叫起来,调侃的看了一眼舍长。
“魏友明——”
舍长懊恼的推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样反击。
阳台上有片刻的沉默,董希也朝窗外喊出了声。
“项岩——”
“梁嘉康——”
心怡的声音紧跟其后。
“项岩——”
“梁嘉康——”
她们两个只是一遍遍喊着这两个名字,却什么也没有说。
喜欢了那样久的人,怎么会轻易放下呢。
叉叉堵着耳朵一脸嫌弃的看着她们,短发被舍长揉的乱糟糟的,脸上挂着不遗余力的笑容,她回过头,着向我,然后把手卷成一个喇叭状扣在嘴巴上。
“宁晨——宁晨啊——”
不知道是谁哭了,然后我们所有人都哭了,电视还在放着电影,夏洛卖力的跳楼放火,我们这五个没良心的观众却哭的一塌糊涂。
满地的浪味仙和薯片,叉叉抱着我躺倒在地板上,像是喝醉了一样。
“宁晨,咱们毕业了,咱们他大爷的终于毕业了。”
303.
我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狭小的六人间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同样没有空调的大学宿舍让我夏天整晚整晚的失眠,无数个被汗水浸湿的凌晨两点或是三点,我都会习惯性的翻出那个暑假的相片,抱着发烫的手机迎接天明。
叉叉说过,好运是会用完的。
而我全部的好运气,都献给了高中那三年。
我怎么也想不通,当初八人间没有电扇不能洗澡的七八月我都熬过来了,为什么会败给现在六人间有电扇能洗澡的六月。
五个舍友中,三个上铺都是本地人,早就回家拥抱救命的空调去了,六六和四月六点多就起床去了图书馆,因为即将到来的四级考试,但多半也是因为热的。
我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听六六的语音,两条语音,第一条提醒我出门带钥匙,第二条说图书馆太冷了,如果我过去记得带外套。
是不是所有的舍长都是这样操心的性格,即便她是宿舍里年纪最小的那一个。
说不上来为什么,我们相处一年,和气贴心,我却还是喜欢叫她六六,一开始是因为她太不像胡蔚楠,后来是因为她太像胡蔚楠。
304.
大学英语课是要分班的,开学考试,分为快班和中班,快班考生大一就可以考英语四级,中班的考生却要等到大二。
来学校前学长学姐叮嘱过我们,无论如何开学英语考都要考进快班,不然等到了大二考英语,拿到四级试卷那一刻,你会觉得你从来没有学过英语。
当时我不住的笑,笑的很心酸,突然想起了高三复习化学时和我叉叉说的话,我觉得我好像从来没有学过化学一样。
当时的自己心里还有着小心翼翼的别扭,无论如何也没有把那句话说给苏正阳,只是一遍遍重复着“我完蛋了”这样的抱怨,在绝望的表情下隐藏起自己不甘败落的自尊。
我可能永远没办法诚实的面对自己,但是苏正阳能。因为他真实的样子就已经很好了。
然而入学英语考试,我第一次考了不及格,总分不足我高考英语成绩的一半。
我没想到我会考的这样差,就像我没想到高考英语会考的那样好,没想到高考化学发挥会严重失常,没想到志愿会远远偏离我的预想,没想到会来这所学校,没想到会学叉叉心心念念的专业,更没想到叉叉会复读。
太多始料未及的变故接连在那个暑假爆炸,在青岛大家抱头痛哭的那个晚上,作为收尾人,我告诉她们其实我早就偷偷对过答案了,这样重要的大事,我怎么可能沉得住气,说完快乐就被打回原形,剥掉身上那层被青岛渲染出的洒脱,露出坚硬的伪装,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叉叉抱着我开始大哭,哭着和我说她不想复读。
原本极为温情的夜晚,变成了极为纷乱的夜晚。
上大学后舍友经常聚在一起看电影,有一次她们重温《夏洛特烦恼》,一剪梅的背景音乐响起来时她们哈哈大笑,我心里却难过的能挤出水来。
那种酸涩的感觉我在那个暑假时常能体会到。
比如被我姐告知广播影视编导是艺术生专业的时候,比如收到韩语系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比如送叉叉回到桦实复读的时候......
我摇摇脑袋,从床上爬下来,趿拉着拖鞋去水房洗掉身上的汗,兜头一盆凉水泼在身上,恍惚间好像见到了高二那年的夏天。
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的夏天。
以及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的人。
305.
今天是六月八号,刚好是叉叉高考结束的日子,我掏出手机查看时间,顺便给叉叉已经四个月没有上线的qq发了考试后见面的邀请。
上一次我们说话还是我十九岁生日的时候,二月二十二号,她给我发来系统礼物,一个蓝色奶油蛋糕。
好友礼物的提醒栏里除了叉叉,舍长、董希、心怡、还有苏正阳。
我已经不记得一年前的今天我做过哪些题了,好像对试卷的敏感全部葬送在那间明亮的教室里,以至于让我对大学的所有考试都提不起精神,无数个专业课低分和及格线肩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