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无影无踪

麦琪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不会轻易更改。至少她原自以为是这样的人。

中午从睡梦中醒来时，麦琪就在心里做了决定。

百合先跟自己住在一起，等她熟悉环境之后再自己出去租房。至于李昭阳，麦琪已经决定把他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清除。

麦琪总结和李昭阳的交往，就像是人生中一段写错的章节，她决定擦掉之后留一片空白，让自己有机会重新书写。

做了决定的麦琪，便不再是那个哀哀戚戚的小女人，她重新成为那个手握刀剑，身披铠甲的钢铁战士。

按照惯例，李昭阳上午一定会打来电话，为昨晚的夜不归宿找理由找借口。麦琪下定决心，无论这次李昭阳的解释有多完美，她都会冷冷地告诉他，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

然后呢？麦琪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一个人面对黑暗，面对无边的长夜。想起来便觉得恐惧。这恐惧又无形中削弱了麦琪的决心。

麦琪在犹疑和矛盾中沉浮，脑子里混混沌沌，时而坚决，时而沮丧，最后只剩下深深的失落和茫然。

但是，直到下午三点半，李昭阳都没有打来一个电话。麦琪把电话放回挎包里，心里有点失落。

麦琪带着百合了解咖啡馆的各个角落，各种器具的摆放，各种物品的存放和取用，每天工作的大致流程。一天之后的周六下午有个订婚聚会，麦琪希望百合能快点上手。

百合只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迷茫，极力地想要记住，却仍然什么也没有听明白，也没有记住太多内容。

麦琪看到百合疑惑不解的表情，只好停下来，“没事，慢慢来，明天我还会再给你讲一遍。”

百合用力地点点头，“嗯，我会很快记住的。”

从上大学算起，麦琪用了近十年的时间了解有关咖啡的一切，百合却是第一次进咖啡馆。看着百合脸上的迷茫和急切，麦琪不由地想起自己大学里第一次喝咖啡的情形。

麦琪摇摇头，那些回忆还是继续封存吧，一旦翻动，总会让人感到痛。

阴冷的天气，像是要下雨。晚上九点，咖啡馆里已经没有一个顾客。麦琪让小武和梅天奇七点就下班回家了。

百合把清洗好的咖啡杯一一放入消毒柜，麦琪站在一旁指导。

“表姐，你为什么要开咖啡馆？要是开个饭馆该多好，吃饭不用愁了。”百合放入最后一只杯子，麦琪把消毒柜合上，又打开消毒柜开关。

是啊，当初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要开个咖啡馆呢？除了欢欢，所有的人都问过麦琪这个问题。

“是不是因为开咖啡馆更赚钱？”百合又追问了一句。

“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给你讲吧。”麦琪敷衍着，心里却止不住地翻江倒海起来。

当初麦琪与咖啡结缘时，正是百合这个年纪，那些青春明媚的日子，所有不经意的瞬间都有可能成为永恒，更何况麦琪用了整整四年的锦瑟年华，等待一场从未发生的爱恋。

“没事，表姐，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有的是时间。”百合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我们回家吧，今天你也累了。”麦琪说着抓起椅背上的风衣外套。

往事不堪回首。

……

麦琪把客厅里的沙发床拉开给百合睡，自己和母亲睡在卧室的双人床上。

母亲很少来市里。万不得已有事来了，也只是住一晚就走了。上了大学以后，和母亲共度的时光越来越少。这一晚对于麦琪而言，如此珍贵，她舍不得白白浪费。

麦琪听到客厅里百合粗重而均匀的呼吸声，猜测她已经睡着了。

“我爸，还好吗？”麦琪轻声问。

母亲没有说话，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思索。黑暗中，等待答案的时光格外漫长。

麦琪辞职开店时所用的资金，是父母在木北县的住房拆迁赔偿款。当初父亲知道麦琪办了辞职手续时，暴跳如雷。母亲以死相逼，父亲迫不得已给了麦琪一半的赔偿款，这本来是麦琪的嫁妆。此后父亲几乎跟麦琪断绝了父女关系，没有跟麦琪说过一句话。

“他挺好的。”过了许久，母亲才轻声的回答，语气平淡的让麦琪暗自吃了一惊。

麦琪每隔一个星期，会给父母打电话。通常是母亲接电话，这一年来，麦琪从来没有格外问过父亲，只是问家里还好吗，得到肯定的答案便以为一切都好。可是母亲回答如此迟疑，麦琪觉得一切都并不好。

“我爸他……”麦琪不知该怎么问。麦琪想问，父亲是不是已经原谅她了？当初父亲为了麦琪的工作，甚至低三下四地去请求曾经教过的学生帮忙，好不容易托到了关系，有一个进入街道办的名额，好歹也算是公职，麦琪却那么轻易地就拒绝这个难得的机会，非要去北京闯荡。

如今麦琪又回到木阳市，一切都像是回到了起点，除了那些逝去的年华。

“他真的挺好的，你不要担心。”母亲的声音依然平淡，像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妈，对不起，都怪我……”麦琪竭力忍着泪水。

“没事，开店的事情急不得，慢慢来吧。”母亲劝慰着麦琪。

黑暗中，麦琪的眼泪拼命地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父亲一直不肯原谅自己，咖啡馆至今也没有什么盈利。

李昭阳到现在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有任何信息，好像突然间就从麦琪的生活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上午麦琪还担心万一李昭阳突然出现，怎么跟母亲和百合解释。

从下午六点开始，麦琪渐渐在心里确信，李昭阳不会回来了。

一个人在病痛的时候，总会做出悲观的结论。

麦琪觉得李昭阳永远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