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面目全非
孔汉书的话让麦琪不由地张大了嘴巴。只有到了这个时刻，麦琪才真正地看清楚孔汉书和欢欢之间的沟壑有多么深远，远到似乎永远都无法弥合。
麦琪张了张嘴，她想说欢欢曾经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不顾父母的反对，不顾门第的悬殊，不惜让自己低矮到尘埃里。难道这一切都被孔汉书遗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你，”麦琪只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喘不上气来，全身的血液都直往上冲上，脑海里一片嗡嗡声，“你怎么能这样对欢欢？当初……”
“不要再提当初了，”孔汉书粗暴地打断了麦琪的话，“说那些有什么意义？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当初在婚姻里有多卑微，如今的报复就有多猛烈。
麦琪还记得婚礼上的孔汉书，被幸福和喜悦冲击得几乎语无伦次，还记得他贫寒的父母喜不自禁地抹着眼泪。
人生何其难以预测，或许一个转身，一切就已面目全非。
“就算是一个错误，”麦琪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提高了八度，“你也不至于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什么叫卑劣？一个母亲阻止亲生父亲看望自己的孩子，这才叫卑劣！”孔汉书的声音也陡然提高了许多。
“不是她阻止你，是你逃跑了，是你不负责任地逃跑了。”麦琪站起身来，低着头直视孔汉书，“是你撇下孩子和家庭逃跑了。”
“你们这些女人，竟然都是一个腔调，”孔汉书也站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理解我，以为你和欢欢不一样，可是没想到你们说的话竟然都一模一样，连用词都一样，果然是好朋友啊。”
麦琪受到了奚落，更加气愤不已，甚至气得说不出话来。早知道孔汉书如此无情，今天就不该多事给他打电话。
孔汉书轻蔑地哼了一声，“既然谈不到一起，大家都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慢走，不送！”麦琪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孔汉书冷冷地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麦琪，“谢谢你今天的好意。”
麦琪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就省了这半句吧。
……
小武早已经下班离去了。咖啡馆的所有收尾工作都已经完成了。
每天打烊之后，麦琪喜欢独自在静寂的咖啡馆稍坐片刻，享受一份难得的自在和清静。白天纷纷扰扰的一切，就像仓促间吞下的食物，都需要在这一刻的宁静中慢慢咀嚼消化。
麦琪关了吧台的顶灯，打开了玻璃窗和玻璃门的整排射灯。从外面看上去灯火通明，吧台则隐没在暗处。
麦琪心意沉沉地坐在吧台椅里，靠着椅背发呆。
射灯耀眼的光线照亮了窗台，整个咖啡馆笼罩在一片朦胧黯淡的橘黄色的光晕里。
麦琪坐在光线黯淡的吧台，让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慢慢地平静下来。
黑暗过滤了所有的喧闹和嘈杂，让人感到恐惧，也让人得到安宁。
晚上十点钟，从玻璃门看出去，街道上空无一人，人行道两旁的树木在路灯下静默地肃立着。对面的小区里，一个个亮着灯光的窗户，组成一幅万家灯火的璀璨画面。
麦琪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在短暂的光明里，看到了人生美好和温暖。
这一刻的光明，让麦琪突然间有了渴望。或许和一个人在这样温暖的屋子里厮守长夜，才是人生最美好的归宿。
麦琪拉开抽屉，摸到了手机。这个时候，李昭阳应该有时间接电话了。
麦琪拨了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感觉自己竟然有些激动和兴奋。别离让思念更加热烈，像是一杯醇香的酒，久久地嗅闻，最终才会不顾一起地一饮而尽。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麦琪的激动渐渐平息，几乎都要失去耐心了。
“喂，你好！”一个女人的声音，有点沙哑，有点温柔。空荡荡的咖啡馆里，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异常清晰，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喂？”女人的声音像是在咖啡馆里的回响，听上去不太真实却令人震撼，“你好，昭阳在洗澡……”
“哦，对不起，打错了。”麦琪几乎是无意识地说了这句话，急忙挂断了电话。
麦琪感觉到胃里一阵痉挛，心脏在急速地跳动，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在椅子中挺直了身体，大口喘着气，慌乱得像一只收到惊吓的小鹿。
这个女人是谁？这个女人是谁？是欢欢见到的那个老女人还是小美遇到的那个中年妇女？
如果说这些女人曾经只是传说和谣言，那么今日今时，这些传说都已成真。
就在麦琪心慌意乱时，手机铃声突然炸响起来，手机屏发出蓝色光芒，照亮了麦琪仓皇的脸孔。
麦琪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瞬间手足无措。
是李昭阳打来的！
麦琪伸出手去，却不知是该接通还是拒绝。麦琪感觉到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在颤抖。
铃声执着地响着，黑暗让铃声听上去更加尖锐刺耳。
麦琪静静地站着，看着屏幕上李昭阳的头像，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宇宙中失去动力的飞行器，一点点地飘向未知的浩瀚宇宙。
铃声终于停了，手机屏的亮光渐渐地黯淡下去。咖啡馆又恢复到一片黑暗之中。
麦琪内心的火焰渐渐平息下去。随他去吧！
激情也好，期待也好，无论曾经有过多么美好的幻梦，都在这个夜晚悲情的结束。
她抓起挎包，又拿起手机，关了机就把它塞入包内。
经历过短暂的光明之后，黑暗让人如此地无法忍受。麦琪知道自己不能在咖啡馆再待下去了。
走到玻璃门前，麦琪抬起头又看到了商业街对面小区的万家灯火。
前后相错不到半个小时，这一刻麦琪却只感受到了凄凉和无奈。相守终生只不过是个美丽的肥皂泡，在空中随风飘落，转眼就破裂成点滴水珠，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随他去吧！麦琪在心里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