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剑客

“穆姑娘。”

眉眼凛冽的墨衣少年执剑而立，衣袂飘飘地站在她面前，映出漆黑的阴影，宛若一幅精雕细琢的画，如果不是张脸上的神情黑如炭的话，如果不是面前的姑娘狼狈地撑在地上细汗涔涔的话，一切都很美好。

归墨面无表情地抿紧了唇，唇形宛如一条平直的线。眼睛里平静无波，仿佛便是投了一颗石子进去也没办法掀起任何波澜。

他伸出手，那双手白皙而修长，一只手摆在他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另一只手则是扣紧了腰间的那柄剑，眼眸冷静而疏离。

他说，“穆姑娘，请吧。”

穆漓笙脸颊上的汗顺着下巴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入衣襟，沾湿了纤细的颈脖。她只想瘫在地上躺尸一动不动的，便和看起来铁面无私的归墨打着商量，“要不今天就到这了？”

归墨扯起嘴角，穆漓笙眼睛一亮，满含期待地望着他。

“不行。”

“……”

他不是看起来铁面无私，他是真的铁面无私。

穆漓笙顿时就蔫了。

她又听归墨继续道，“公子吩咐了，你今天学不会轻功，不许吃晚饭。轻功是最基础的，姑娘还是认真学吧，莫要辜负公子的期望。”

这还是穆漓笙第一次听见归墨说这么多的话，他说话素来言简意赅，也就只在苏南卿面前会多言几句，旁的时候完全就像个哑巴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仿佛一尊岿然不动的雕塑。

穆漓笙试图继续和他打着商量。

她抱着青青紫紫的手臂，皱着眉头，五官难看地堆砌在一起，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归墨，你就暂且放过我吧。我待会儿还要去你家公子那里学习医术呢，不然我可没有力气再折腾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企图用她的三寸金舌打动他，“归墨，你看你这一天到晚的板着个脸，多难瞧啊，瞧着姑娘家家的都喜欢那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你太冷了，就算有姑娘眼瞎，啊，不，一不小心看上了你，人家哪敢靠近啊。”

归墨的模样也是长得极好的，执剑而立身躯坚挺得像株小白杨，是那种很多小姑娘都向往的威风凛凛的英雄角色，但他生性冷淡，眉眼一寸一寸又刻着冷漠，让那些情窦初开的姑娘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

她笑嘻嘻地道，话题已然走偏，扯到了另一边。

“归墨，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要不你同我说说，我帮你牵牵线？”

这样他就不会有多余的精力来管束她了。

奈何归墨油盐不进，眼皮子都不曾掀一下的。

他知道公子的这位穆姑娘能说会道，甚至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索性不再跟她周旋，面容冷硬如刀，“穆姑娘，请。”

穆漓笙默。

“……”

没爱了。

她杏眼瞪着稳如泰山的归墨，气愤得呸了一声，“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木头，难怪没姑娘家家喜欢。”

归墨丝毫不受影响。

他一板一眼地道，“公子说了，待您，不必怜香惜玉。他待会儿回来检查穆姑娘你的学习成果。”

“……”

穆漓笙咬碎了牙齿，“算你们狠。”

“穆姑娘，请。”

她盯着归墨暗沉沉的眼睛望了半晌，倏地趁其不备夺过他手中抓着的剑，拔出来，眉目含霜，风驰电掣地袭向丝毫没有防备的归墨。

归墨头微微一偏，躲过了凛冽的剑锋。

剑气割断了他的墨发。

“你偷袭。”

归墨蹙起眉头，脸色也骤然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他向来是个正人君子，讨厌那种类似于偷袭的行为。而穆漓笙的这种行为，俨然已经是触犯到了他的逆鳞。

他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愠怒，“穆姑娘，若要赢，那便堂堂正正地打。如今你这样，算什么君子。”

穆漓笙收了剑。

她耸耸肩，“我是女子，不是君子。况且，兵不厌诈，出其不意，也是战术的一种。难不成，你在战场上，也要和对手分什么堂堂正正？我从不在意过程，只要结果赢的人是我，即可。”

归墨一噎，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涨红着脸，愠色道，“歪理！”

“是不是歪理，时间自然会告诉你。”

穆漓笙也没有多在意归墨义愤填膺的指责，她觉得这是归墨性格使然，嗤笑道，“就像方才，若是敌人，早就一剑封喉了，哪里还会像我一样傻愣着站在听你说那么多的废话！在战场上，你若不对他人使手段，死的人，就会是你。”

“啪啪啪。”

鼓掌声在身后忽地响起。

本来说得口干舌燥的人一怔，蓦地回过头，便望见眉眼清晰、蓄着笑的苏南卿，他转着轮椅款款挪过来，眼眸里有淡淡的欣赏，“说得好。”

“……公子？”

归墨不可置信地望向难得夸奖人一次的苏南卿，似是没想到这句话会从他最尊敬的公子口中说出来的。

苏南卿却是道，“是这个道理。”

穆漓笙瞧见他，欢欢喜喜地迈着小碎步向他跑来，却在快要跑到他面前时及时刹住了车，喊了声，“苏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