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顾杰在教室里坐立难安，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沉闷的钝痛，他死死盯着楚萧空荡荡的座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操！”他低骂一声，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坐以待毙的窒息感，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无视了周围同学诧异的目光，几步冲到后门，朝着厕所的方向狂奔而去。
当他气喘吁吁地冲到厕所门口时，正撞见沈贺带着王迁、陈俊义、钟武等人，正大摇大摆地从里面走出来。
沈贺一眼就看到了脸色铁青的顾杰，脚步一顿，脸上立刻浮起那种令人作呕的居高临下的嘲讽笑容：“哟？顾杰？怎么？这么着急？是想进去陪陪你的好兄弟？”
顾杰猛地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沈贺那张写满恶意的脸：“沈贺！你他妈……别没完没了，适可而止！”
沈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双手插兜，姿态傲慢无比：“呵，适可而止？顾杰，我给你一分面子，不是因为我怕你，是我他妈懒得跟你计较，你别给脸不要脸，不识好歹！”
“面子？我需要你给我面子？沈贺！你以为你的面子很值钱吗？在我这儿，你他妈连个屁都不算。”
沈贺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那副惯常的傲慢表情瞬间碎裂，自从他来到这所高中，仗着家里的关系和自己的狠戾，从来都是他踩在别人头上，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赤裸裸地当众羞辱他，尤其还是顾杰。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无比，他咬着牙说道：“好！好！好得很啊顾杰，我沈贺的面子……在你这一文不值是吧？行，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我们走！”
他最后狠狠剜了顾杰一眼，他猛地一挥手，带着同样脸色不善的王迁等人，撞开顾杰的肩膀，气势汹汹地扬长而去。
顾杰被撞得一个趔趄，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沈贺他们刚离开，他猛地推开虚掩的厕所门，冲了进去。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杂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靠在冰冷瓷砖墙上的身影，楚萧。
他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他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最刺眼的是他裤腿上那个清晰的带着污渍的鞋印。
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瞬间冲上眼眶，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几步冲到楚萧面前。
“楚萧！你他妈……你就非要这么死犟吗？啊？”
楚萧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正默默地将那件沾满污秽的湿校服塞进书包深处，听到顾杰的吼声，他缓缓擡起头。
顾杰清晰地看到了楚萧那双眼睛，不再是平日里的清冷平静，里面布满了血丝，眼神空洞得可怕，映不出任何光亮。但更让顾杰心碎的是，在那片死寂的深处，他分明看到了深藏在里面的痛楚。
楚萧的目光落在顾杰脸上，看到了那双因为愤怒和担忧的眼睛，看到了那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毫不掩饰的心疼。
楚萧的嘴唇动了一下，但最终，他只是垂下眼睑，避开了顾杰灼热的目光。
“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又是跟你没关系，没关系，楚萧，你知不知道老子有多心疼啊，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楚萧的手腕。
“跟我没关系？”他用力将楚萧的手腕举到两人面前，指着裤腿上的鞋印，指着他被脏水浸湿的头发和衣领，“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了？啊？楚萧，你他妈到底在死磕什么啊？他们打你，你就不知道还手吗？你就这么……这么让他们糟践？”
楚萧的手腕被顾杰攥得生疼，但他没有挣扎，他擡起眼，再次看向顾杰，这一次，他的目光在顾杰那双盛满了担忧，愤怒和几乎要崩溃的担忧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瞬间的波动，但最终还是被按了下去。
他猛地用力，将自己的手腕从顾杰滚烫的掌心中，狠狠地抽了出来。
“我干什么……都与你无关。”
说完，他不再看顾杰一眼，他背起书包，拖着那条被踢的腿，一步一步，绕过僵在原地的顾杰，走出了厕所。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顾杰还保持着那个伸手抓空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看着楚萧消失的门口。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那片名为无能为力的深渊。
下午的两节课，顾杰坐在座位上，他身体紧绷，眼神空洞地盯着黑板，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连平时最闹腾的尤一都识趣地没来招惹他。
只有周冉，在课间休息时，皱着眉头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顾杰，你……知道楚萧去哪儿了吗？两节课都没见人影了。”
他侧过头，眼神满是烦躁：“不知道！”
周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戾气噎得一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直到第三节课的铃声快要响起时，教室后门才被轻轻推开，楚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校服，脸上和手上那些明显的污渍都消失不见，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走路的姿势带着一些僵硬，左腿似乎不敢完全受力，脸色也透着一股失血般的苍白。
周冉几乎是立刻擡起头，看着他平静地走到座位坐下，拿出课本，那样子就像只是出去散了个步回来。
楚萧离开厕所后，直接去了校医室开假条，然后直奔医院，他冷静地验了伤，医生开具的伤情证明被他仔细折叠好，他又回家彻底清洗了自己，换上了最后一套干净的校服，书包里，那支小巧的录音笔安静地躺在角落，里面记录着厕所里发生的一切。他拿出于宁那张笑容灿烂的照片，指尖轻轻拂过那张年轻的脸庞。
于宁……这就是你曾经遭受过的吗？一遍又一遍……无声的绝望……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周冉再也按捺不住，立刻转过身：“楚萧，你知不知道？中午你不在的时候，张书雪她们……她们跑去女厕所堵王雪雪了，把她弄得好惨，浑身都湿透了！”
楚萧正在整理笔记的手猛地一顿！他擡起头，眼神里飞快的扫了一眼王雪雪的位置，随及他重新低下头。
“我不知道。”
周冉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一股怒火瞬间冲上头顶！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楚萧，你，你明明知道这很可能是因为你拒绝了张念，张书雪才把气撒到王雪雪头上的，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他当然知道，他比谁都清楚，王雪雪被牵连，正是因为沈贺和张书雪对他的报复，但越是这样，他越不能表现出任何在意，他必须把自己变成一个彻底的绝缘体，一个麻烦的源头，只有这样，才能让顾杰、周冉、甚至无辜的王雪雪……远离他，远离可能被殃及的伤害。
他强迫自己擡起头，迎上周冉愤怒又失望的目光。
“周冉，你也……离我远点吧。”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楚萧，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
她看着楚萧那张清俊却写满冷漠的脸，看着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拒人千里的冰原，所有的质问和担忧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带着浓浓失望和自嘲的冷笑：“呵！你……你真是……”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好，好得很，楚萧，我周冉……才懒得管你，你爱怎样怎样！自生自灭去吧！”
说完，她猛地转过身，不再看楚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