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果不是自寻烦恼,幸福的日子总是很容易过。自从第二次亲子鉴定以后,赵一凡总觉得自己愧对儿子,因此格外地宠爱儿子。没有他的疑心,家庭生活倒也平静安稳。许秋兰有时候回想走过来的并不平坦的幸福之路,心有余悸的同时,也会感慨万千。赵一凡终于不再提起处女血了,他那么疼爱儿子,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吗?这儿子,就是自己,不,就是这个家庭的救星啊。
可能,那次脑膜炎多少还是给赵稷留下了后遗症。被千宠万爱的赵稷长到七岁的时候,许秋兰发现孩子记忆力不好,学习上总是倒数,生活中也是丢三落四。而且,脾气暴躁,喜欢跟同学打架,老师说赵稷教什么都不会,就会闹事。
奶奶说,唉,这一点倒是像他爸,小时候尽给我找麻烦,不是把人家胳膊扭断了就是头打破了,这孩子看来也不省心。
赵一凡听了不但不发火,还很高兴,说,打架也有遗传的啊?
他妈说,有!你没听说吗,老子英雄儿好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赵一凡乐呵呵地说,那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受人欺侮嘛。再说,孩子长大点就好了,他爸不也考上大学了吗?
他没想到,还没等长大,喜欢打架的赵稷便吃了大亏。赵稷在二年级的第一学期,参加到高年级孩子的打群架里去,头被人打破了,直接从学校被送进了医院。
当赵一凡和许秋兰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儿子头上缠着白纱,惨白的脸上还有血迹。许秋兰握着儿子的手,放声大哭。赵一凡掉转身要去找医生,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赵一凡刚打开门,医生就进来了,医生手里拿着一大堆的化验单,直奔赵稷。
是15床家长?医生眼睛看着手里的单据跟床边的许秋兰说话,还没等回答,又对后面的两个护士说,快,做术前准备。
家长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在办公室里,医生给赵一凡夫妇看没稷的脑ct单子,告诉他们,当中这块可能是淤血,也可能还在出血,所以必须马上手术。
许秋兰连哭都忘了,赵一凡哆哆嗦嗦地接过医生要求家长签字的手术单,他不敢签字。
开脑子?他抬起头,问医生。
是啊,就算出血已经止住了,颅内这么大块血肿也必须清除,否则孩子随时有死亡的可能。你快点签字,我还有其他准备。
赵一凡签了字,脸色煞白。
你们俩去验个血,看看谁的血型和和孩子是相同的,以备万一血库备血不足。主要是担心手术中大出血,不过,这只是有可能。我们要做好一切最坏的打算。医生说完,拿着签好字的手术单,匆匆地出去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赵一凡此刻也全无主张。他紧紧地搂着许秋兰,一种患难与共的情感真实地袭击了赵一凡,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如此心无芥蒂地紧紧相偎。
但是,更突然的事情还在后面。赵稷进手术室一个小时左右,护士送来了他们俩的血型化验单,并且,护士问,你们俩是赵稷的亲生父母吗?
两个人连连点头,说是。
噢!赵稷的血型是ab,你们俩爸爸是a,妈妈是b,都和赵稷的血型不配。
许秋兰满脸惊慌地拉住丈夫说,那怎么办?万一孩子出血怎么办?
护士说,你们也别紧张,我们去血库查过了,今天血库ab型血很充足。
可是,赵一凡现在想的不是这个。
会不会弄错?他跟着护士到门外,问。
不会弄错。护士很肯定地说。
那,怎么会不一样?此刻的赵一凡,又一次忘了生病的儿子。
可是,那个护士是个学业不那么精的小姑娘,她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来告诉你们结果的。年轻的护士说完就婷婷袅袅地走了。
许秋兰一直沉浸在痛苦中,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很重要,更没有感觉到赵一凡情绪的变化。但是,赵一凡拿眼角看许秋兰,他在心里冷笑,她真以为我是个白痴吗?看你还怎么演戏。
赵一凡扶许秋兰坐正在一张凳子上,自己也端端正正地坐在她对面,然后,他说,许秋兰,别再哭了,有件事我要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正在抽泣的许秋兰被丈夫的口气吓住了,果然说不哭就不哭了。她很紧张地望着丈夫。
你也别这么紧张,都这么多年下来了,我已经习惯了你对我说谎,但是,这件事,你一定要告诉我真相,这种事情瞒不了一辈子的。
许秋兰说,什么事情?你说。
你不要再装了,刚才护士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告诉我,赵稷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许秋兰愣住了。
孩子现在正在紧急状态,万一血库血不够,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把他的亲生父亲找来。赵一凡说得很认真。
许秋兰终于弄清楚了,她大叫一声扑向丈夫。赵一凡把许秋兰推开,说,我也是为你儿子着想,万一血不足,总要有个防备。
许秋兰拉着丈夫要去重新验血。赵一凡不肯,赵一凡说,你不怕羞耻我还怕被人说呢,你就不要装了,赶紧把你儿子的爸爸找来才是正事。
许秋兰咬牙切齿地瞪着赵一凡,说,你个天杀的,你等着。
许秋兰冲出病房,先去了化验室,然后去了医生办公室,又去了护士办公室。最后,许秋兰拉着护士长来到病房,要她亲自告诉赵一凡,孩子是不是他的。
护士长笑着说,孩子是不是他的我不知道,但是,a和b相结合孩子有可能是a或b,也有可能是ab。
这件事情好像是过去了,赵稷的手术也很成功。但是,赵一凡决定,做最后一次亲子鉴定,不为什么,只为排除自己心里的疙瘩。如果三次都是同一结果,那么,下次再怎么他都会坚定不移地相信赵稷是他儿子。万一,前两次都因为客观原因而弄错呢,比如,儿子上次鉴定的时候不是正在发烧么?发烧的话会不会影响结果呢?在体温不正常的情况下,某些基因难道不会有变化吗?还是再做一次吧,最后一次。
赵一凡以带儿子复查伤口的机会,顺利地为儿子采了血样。
在等待结果的日子里,他常常盯着儿子看。
第三次的结果自然和前两次一样,这一次,拿着报告单的赵一凡没有喜悦,也没有后悔,他突然有一点怀疑:他们真的从来都不会弄错吗?然后,他拿着鉴定书去问他们:会不会弄错?他们说,一般不会。他问,弄错过吗?他们说,反正你的没错。他看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很认真地说,错了!这两个根本不是父子。说着他把鉴定书放在桌上,我是知道不是父子才来做鉴定的,我没想到你们根本没有认真鉴定,我实在没有想到,连亲子鉴定都有造假。
那两个跟他说话的前台本来漫不经心,听他这么一说,愣住了。
你等等!其中一个跟另一个耳语了一会儿,走了。
过了一会儿,刚才走了的小伙子带来一个中年人,他们叫他王主任。
王主任把桌上的鉴定书认真地看了又看,说,如果采样没错,不会错。这两个人的确是父子。
赵一凡说,是我自己知道还是你们知道?我为何要来做鉴定,不是怀疑,是事实证明这不是我儿子,是我儿子我还不知道么?可是,你看,你们却说基因相似率有91%,而实际上他是我的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