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年寒窗终赋一纸文章 - 立尽西风雁不归 - 梨花三两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6章 十年寒窗终赋一纸文章

此刻青天白日。晏辞正在整理考试所用物品,听闻此话,便上前去将门打开,不料外间站着的,除却小二,还有阿九。

“阿九恩公?”晏辞颇为意外。小二见人已带到,便躬身离去。

阿九进得屋来,将手中的篮子轻轻放在桌案上,笑道,“公子快别一口一个恩公的膈应我。来,我家爷让我把这些东西给公子送来,预祝公子大举得中。”

晏辞伸手去将竹篮上面的盖布揭了,只见里面满满的太史饼、状元糕、桂圆等小食。

都是一等一的吉利彩头。不禁笑道,“林兄这是当我去生孩子了么。考试期间,一应起居皆在号舍之内。这般多的吃食,怕是我吃上十天八夜也吃不完。”

阿九笑道,“晏公子放心,开考那一日。龙门一开,阿九会亲自前去帮晏公子抢号。保证您住的号舍。一应皆方便。”

号舍连间,若是遇到离粪池近的号舍,却是不太利于做文章,是以时人科考,抢号是一件大事。

等到开考当日,考生的亲人将贴有考生名号的考篮放在某一间考舍前,这间考舍便可为这位考生所用。

晏辞笑道,“不敢劳烦阿九兄。还是以林兄为重的好。”

阿九笑道,“我家爷自然另有安排。直到开考。晏公子只管去最好的号舍前。看是不是您的名讳便是。阿九还有事。就此告辞。”

阿九说完,便拱手离开,晏辞不禁立在原地摇头叹息。

及至晚间苏策回来,看到晏辞一篮子的糕点,不禁诧异道,“我原以为。晏兄不会信这些个名利彩头。”

晏辞只得摇头苦笑,“姑且信这一次。”

等到二月初九。龙门大开。晏辞和众人一道入了贡院大门。

晏辞心中虽有犹豫,却还是朝着南府第一间号舍走去。及至号前,果然见考篮上贴者自己的名字。

不禁略微惊了一惊。五步之外,南府第二间的号舍前,苏策偏头看了一眼晏辞,道,“晏兄好彩头。”旋即不看晏辞一眼,便提了考篮入内。

晏辞一时也无别的想法,便将考篮提了,也进入到号舍内。

抢号用的考篮都是检查过的,晏辞将那考篮里的东西点了一遍,有驱蚊虫用的虫香,还有火折子。以及一套四宝。再无其他。

等到点名结束,巡考官举行了开考仪式,便开始投号开考。

第一场策问。开题为流水不腐。

晏辞研了笔墨。略微沉吟,却久久不能下笔。他自抚州而来,一路民生凋敝。

直教人哀叹连天。可是既要针砭时弊,又要顾及统治者的颜面。实在是考验笔力。

良久,晏辞轻叹一声,方才缓缓成文。等到一书既毕,已是月上中天。写完最后一句,晏辞便放了笔,歪在号舍内的小榻上昏昏睡去。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至圣明泽。万民兴盛也。等到更声敲了三下,晏辞又蓦然转醒,他起身就着月色,看着自己白日所做。微微叹息摇头,将那数张纸卷,攒作一团,丢在桌案一角。

男子汉大丈夫。为功名利禄折腰。怕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晏辞复又加水添墨。掌了灯,重新提笔。

饿殍连天伏九州。黄发垂髫无清粥。日月常照清江上。山河无色声悠悠。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人君当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地洼下,水流之,人谦下,则德归……

等考完第二场经义。和第三场的杂文。晏辞已经瘦了一圈。

出号舍的时候又被门槛给绊了一跤。恰好苏策亦从旁边的号舍出来,相较于晏辞拎着考篮的愁眉苦脸,苏策却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得意神色。

“晏兄苦学多年。此科定然蟾宫折桂。”苏策客气道。

晏辞笑着摆了摆手,道,“除非当今圣上爱听人骂他。否则。晏某想要金榜题名。怕是难喽。”

晏辞说着,不甚在意的对着苏策摆了摆手。提着一应物品向外走去。

苏策思及晏辞平日里的懒散性子,便只微微一笑,也缓步走了出去。

晏辞回到客栈,将考篮放在房内,便朝小二要了热水,在房内泡起澡来。

那考篮里有尚未吃完的状元糕,晏辞咬了一块在嘴里。不禁想,像林尘那般才学之人,怕是怎样的考题也拦不住他鱼跃龙门。

热水颇为消乏,晏辞泡了一会儿,困意便一点一点的涌了上来。刚刚合上眼皮子,门便被人吱呀一声推开。

苏策一边朝床榻走去,一边说道,“晏兄步子倒是走的紧。出了贡院大门便不见踪影。我以为你哪里去。不想却是回来偷懒。”手中却是开始仔细的整理着床铺。

二人同住一室,晏辞倒也不觉得别扭,只是水温渐凉,晏辞便开始起身擦拭。

“这几日。实在是熬人。费劲心神又不方便洗漱。只想着赶快回来换身干净衣裳,好好睡上一觉。”

晏辞转眼换好衣物。长发湿着披在身后,便要去给苏策帮忙。苏策见他这般,慌忙道,“快去将头发晾了,仔细又染了寒。”

晏辞闻言便伸手将头发略微束了一束,举手间却不小心露了胸口一块肌肤出来。苏策指了指晏辞右侧锁骨下的一块血色道,“这是?”

晏辞顺着苏策所指低下头来,只见自己心口处上方一寸,有一粒鲜红印记,如豆般大小。不禁笑道,“苏兄见笑了。打娘胎里带的。后腰上还有一粒。”

“原来是痣。”苏策说着,又打量了一下晏辞,比寻常男子要白净许多,此刻刚刚沐浴过,脸上甚至还有一丝热气蒸腾出来的红晕,不禁笑道,“晏兄不敢骑马,又生的便体雅艳,那朱砂痣,大多为女子气血精聚而成。男子倒是少见有者。莫不是,晏兄前生乃是倾国倾城的女娇娥不成?”

晏辞见他打趣,却也不恼,只是笑道,“苏兄想来是成竹在胸。我看你今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别偏偏拿我打趣。等到朝廷放了榜。苏兄定是头名。”

苏策笑着在床铺上躺了,道,“晏兄快莫要唬我。你是否记得,范兄曾说过,今科还有一位林公子。学贯古今才高八斗。怕那头名。非他不可。”

晏辞微微一怔,自落英亭一别,他自己也会时常想起那人,花光树影里,床头病榻前,此刻听苏策一提,晏辞心中像是被人戳到一个隐藏已久的秘密,心口沉沉的,后肩的伤,也隐隐有些烧热的感觉出来。

那个人。论才学风度都当之无愧,群贤之首。

晏辞笑道,“苏兄乃名相之后,论策问,想来还是苏兄略高一筹。”

苏策微微笑了笑,不再言语,眼中却有不尽的笑意蔓延开来。闪烁着一个少年的宏伟壮志。

被苏策一提,晏辞睡意全无。便束了发,披了件袍子下楼。想起来那一篮子太史饼和状元糕,晏辞觉得,还是前去道声谢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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