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及笄礼上遇榆桑

“姑娘，殿下回府了。”阿清端来糕点，高兴的说道。

嫮云放下手中书册，起身道：“他在哪里？”

“殿下回府就去了书房。”

“糕点端来书房吧，正好我找他有事。”

阿清欢快的应下，她家姑娘终于会主动找尚王殿下了，以往殿下每每回府，总是第一时间就来见姑娘，如今殿下忙碌顾不得，她家姑娘也该主动一些了。

昭华亲自定下的规矩，阿云姑娘来见他一向不用通传，虽然书房是王府中的重地，昭华一向不喜欢仆人们去打扰，但府中仆人见阿云姑娘往书房而去，也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你回西园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嫮云接过阿清手中的托盘，上前敲了敲书房的门。

“什么事？”昭华的声音传来，有丝疲惫。

嫮云很是心疼，“昭华，是我。”

话音方落，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昭华一袭青色长袍映入她的眼帘，昭华见她手中端着糕点，便顺手接过，“你怎么来了？”

嫮云嗔他：“你可是忙糊涂了，可忘了明日是什么日子？”

“明日？”昭华想了一会儿，可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日子？”

“邢泽府的请帖可是前几日就送来了，令仪及笄，请咱们去观礼，女子及笄是大礼，纵然你不能亲自前去，可礼该备下了吧？”

昭华这才记起，这几日太忙，他竟将这事忘记了，邢泽府的帖子确实几日前就送了来。

嫮云又道：“去年你到鲁西借粮之时，令仪和邢泽都是帮了大忙的，且人家又亲自送帖子来，你可不能不当回事。”

昭华心虚，傻笑道：“我还真没准备什么礼，阿难帮我选吧。”

嫮云无奈，瞥他一眼，“我就活该为你操心。”

昭华挽着她的胳膊，又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她口中，“那你就再帮我一次，大不了以后我多疼你一些。”

嫮云拿他没办法，又见他神色疲惫，心疼道：“可是朝堂上有什么烦心事？”

昭华却淡笑：“朝堂上的烦心事何曾少过？”

“你也知道，朝政是处理不完的，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

“逾明想见你。”昭华打断了她。

嫮云一怔，逾明要见她？上一次险些要了她的性命，这次又想干嘛？她抬眸望了昭华一眼，既然提到了逾明，她不得不问一句：“昭华，你辅政已有两月之久，虽说是辅政，但逾明这个情况，朝中大小事宜几乎都是你一人说了算。如今就连太师和中书令都不再反对你掌权，其余朝臣更是对你唯命是从，你心中到底如何想的？”

“你的意思是……”

“难道你甘心只做一个辅政之人？这皇位本就该是你的啊，你不想夺回来？”逾明这皇位本就得来不正，如今昭华再夺回来也谈不上违背道义。

昭华侧过身去，今日他去见了逾明，也传召过太医令，“逾明他……时日无多了，半年后……”

“半年？”嫮云有些恼怒：“朝堂之事瞬息万变，如今若不趁着大权在握废帝登基，时日一久谁知会有什么变故？”

这些昭华都懂，嫮云一心为他，有时甚至对旁人有些冷漠，昭华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嫮云望着他的神情，蹙眉道：“你不忍？”

昭华握住她的手，耐心言道：“他这一生都被权势冲昏了头脑，他将皇位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如今他已时日无多，何苦要在他弥留之际将他的梦打破？且如今燕国积弊太多，也并非我登基的最好时机，等逾明驾崩，届时我名正言顺，不也可以少许多麻烦吗？”

嫮云气的将手从他手中抽回，“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不忍心罢了。可他呢？举兵谋反，杀害宫人数千，逼死先皇与先皇后之时，可曾有一丝一毫的不忍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曾有片刻忘怀过，可我想，若是父皇母后还在世，也会和我一样的选择。”他又要去握她的手。

嫮云扬手夺了过去，心中依旧气恼，竟脱口而出：“你的善心早晚会害死你！”说完她便赶紧捂住了嘴，暗中骂自己，她怎么能说这种话，若昭华有什么闪失，她有什么脸面去见先皇后。

昭华却并未在意，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怕拖久了有变故，我跟你保证，这个皇位我不会再放手了可好？”

嫮云一叹，“他不是说要见我吗？我倒要看看，如今他还想耍什么花样！”有昭华在宫中，逾明也不敢再对她做什么。

昭华神色却有些不自然，背过身去，缓缓言道：“他说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见你最后一面。”昭华还记得逾明说此话时的神情，那样期盼的眼神。

嫮云却皱了眉头，这个逾明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而昭华接下来的话却更让她浑身一震。

“这些年，你们都有见面？”

逾明驻守比干十年不曾返邺，原来都是假的。

她神色一慌：“他都告诉你了？”

昭华点了点头，回过身望着她，“是为了你的身世吧？”

“你……”嫮云的一颗心忽上忽下，昭华怎么会知道，她可不信逾明会告诉他，逾明可是巴不得她和昭华彼此有芥蒂。

昭华竟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疼惜道：“除了你父母之事，你有什么理由见他？逾明告诉我此事时，我确实既震惊又生气，震惊你从未告诉我，生气你不曾想到我。可我又想，若是当时你拜托我寻找你的父母，我可能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以后你的事情我都放在心上，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心中一直有个结，那就是寻找你的亲生父母，以后我来帮你找，不论天涯海角。”

不知为何，嫮云竟是珠泪涟涟，她原以为昭华会误会她、不信任她，可他都知道，他竟然都知道。这十多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能有与家人团聚的那一天，这种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感觉太糟糕了。

嫮云稳了稳心绪，从他怀中退出，昭华便扶着她到一旁坐下。嫮云将先皇后临终所言关于母亲的事情，还有逾明曾查到的那些传言一并告知了昭华，她相信，昭华定能帮她找到父母。

“明日观完礼，我便进宫去。”逾明既然明旨传召，她不妨一探究竟。

昭华没有阻拦，只是言道：“那到时候我让子衍来接你，如今子衍跟着霍言学功夫，身手已然不错，有他跟着你我也放心些。”

提起这个，嫮云突然想到阿桂也是有一些功夫傍身的，便顺口问道：“对了，上次托你查找阿桂兄长之事，可有眉目了？”

昭华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轻摇了摇头：“宫中唤作阿禄的不只一人，可都不是从桐县来的，估计进宫之后换了名字。”

嫮云了然，若真是换了名字，那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怜阿桂心心念念他的兄长，到头来却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