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会挽雕弓如满月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席间欢笑筵宴，只有余阑一个人苦闷酌深。
刘福生和林绣，和江远远都谈笑甚欢。可余阑却觉出了不一样的滋味。他觉得自己没猜错，所以他厌恶刘福生席间的热情，厌恶他忽视自己。
许言开车把他们送了回去，说是顺路明天去拜访一下赵林。
见车出了院门，陶朱和郑月清走了出来，两人都没觉得这二位跟小姑娘吃个饭能喝多少酒。
事情出乎她们所料。余阑喝大了，还指着刘浮生的鼻子大喊大叫。
“老头子，你当我是谁啊？老老头子嗝屁埋土了，把我托付给你，怎么，现在你也要把我托付给这个林绣吗？”
呸，余阑啐了一口。
“天大的官啊，值得你刘浮生刘大书记，刘…啊刘青天这么卖力，这么陪笑啊？还是怎么着，把哥们儿当成什么了啊，扔给这个扔给那个。我是多重的包袱吗我……”
郑月清听到余阑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急忙跑进去。
“弟。”郑月清刚一开口，就被余阑挥手打断。
“我先跟这个老头子理论理论。”
余阑摇摇晃晃，“你，您说，您要是觉得我是个麻烦”，他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可能泪水糊着鼻涕都被带了下去。
“您要是不想看见我，我今个，我马上就能走，姐，收拾东西。”余阑手搭在郑月清肩膀。
陶朱看着两手一起裹在袖子里的父亲，一言不发，又看到摇摇晃晃需要扶着郑月清的弟弟，好像痛彻心扉。
“您只要说出来这个话，我能做到像我陶朱姐那样，一辈子没有消息。”余阑垂着的一只手臂攥紧了拳头。
刘浮生听到这句话，眼皮抬了抬，打了个哈欠。
“小子，酒量还得练，事上练吧。天不早了，睡了吧。”刘浮生起身，摆摆手，转身就要往里屋走去。
“不干。”
余阑有一个自认为很好的习惯，对长辈永远都有任何情境下的尊重。所以又着急又生气的他脸憋的涨红，嘴里只是蹦出来一句：不干！
他奋力向前，郑月清死死拽住，陶朱也来帮忙。
拉扯了好久，余阑也尚保留一丝理智，没有全力挣脱。只是突然就像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都颓了下去。
拉着他的两女也力竭了，余阑是朝前倒的。杯子碟子瓶子碗，交织在一起，哗啦啦盖过了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叮叮咣咣，刘浮生掀开帘子拿着毛巾从里屋走了出来。
“闺女们先出去，我和混小子唠唠。”
……………………………………………………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次日余阑揉着肿胀的双眼，在炕上滚了两圈。挺着沉重的脑袋走到炉子前，手里拿着的炉钩子蓦地悬在了半空。
老子没什么要教给你的，也没什么要把你托付给谁的。天底下还有谁能比我刘浮生更配？你二叔对你鞭长莫及，眼前的除了老子我没有第二个人了。老子正当年，你知道那些个在背后编排我的人都要讲一句，他刘瘸子现在还是当打之年，至少现在还搞不垮他，最多也只能是泼泼脏水。
林绣这个人很不一般，我在她现在的位置时也就比她小个三两岁。我老了，但还想再折腾折腾。林绣很有能量，家里有递折子的人在。和她交好，也算个退路。
别以为我不知道郑依兰是你埋进去的一颗钉子。小姑娘不错，我很看好，但终究是小人物，太需要时间。
香火情就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我不敢保证以后这些人有多少还会卖你的面子，起码林绣这一朵你要维系好。
孩子，不要太急。我们都是小人物，我也是小人物长起来的，年轻的时候急，却不够急。老了想急，拳头不够硬啦，时间也不够多了。
你明白吗？
你说人啊，究竟要做多少事，才算真正做得完呢？我刘浮生也算得上是戎马半生，沉沉浮浮。我做了太多事了，好的坏的，恭我者却之如鲫，谩我者灿若蝗星。
岁在知命，当挽雕弓如满月！
走，小子，歇也歇够了，拘泥于这巴掌大的地方干什么？你知道你爷爷走过多少个地方吗？去在事上磨练自己，先去经历，再去感悟。走过这山川湖海后，再去谈天地你我。
你那几手准备不用和我说，看咱们爷们儿有没有这个默契，也看你能帮到我多少。
帆我帮你备好，舵你来掌。去吧孩子，大胆走你的山水相依。
…………………………………………………………………………………………
林绣当天回了家，跟江远远聊了几句。
简单打听了一下南玉这个人便休息了。
第二天来到12•29工作组的办公室后，林绣把几位叫过去开了个会。随后整个小组便进入了高速运转的状态，“同志们，接下来可能是连续几天的不眠不休，希望各位可以挺住。有成果后我林绣自掏腰包为大家庆功。”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出了正月。
余阑的生日是正月，还在汪家老宅的几位是少数知道她生日的。但余阑从来没过过生日，在十三那天他突然不见了，谁也找不到。
陶朱问郑月清，死小子跑哪里去了，这几天就不怎么看得到他，今天倒好，彻底找不见了。
郑月清说她也不知道，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去问了其他人也都说不知道。
一旁的孟岐山提了一嘴，让陶朱问问她爹。
陶朱有些别扭，虽说经过余阑的努力，自己和父亲的关系有了很大改善，但只要一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他，心里就一个劲的别扭。毕竟这么多年不相见不言语，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转变过来的。
陶朱看着郑月清希冀的目光，下定了决心说我直接去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