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脏水变成臭泥
“男人？你去问问，现在还有哪个男人敢接近你，连瞧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咣当……小梁气急败坏的吼完这句，动作不大的摔门而去，留下郁凉独自一人在莫名其妙中仔细斟酌，斟酌出了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这个她不大确定的答案在小梁次日给她惯例送饭的时候，她试探着确定无疑了。
“小梁，昨儿个，对不住，我不知道……”
“没事，我本来就不是个男人，好些年前就不是了。”
小梁一边从食盒里取饭菜，一边不以为意的回答。
可这是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郁凉于是又试探道：“是……迫不得已吗？”
小梁端饭的手停了停，随后答道：“嗯，家中兄弟姐妹太多，将养不过来，就被送到了宫中。”
“那……”郁凉确定了心中所想后，又奇怪他既然是个太监来上林狱干什么，不过，小梁不想说，他跳开了话头。
“小郁，昨儿个，我说话太重，你别往心里去，会对孩子不好。”
不知是不是郁凉的错觉，提起孩子这两个字，小梁话里话外竟然透着些期许，郁凉纳闷，他期待什么？
小梁递给她的又是一碗清寡白粥，她蹙眉道：“牢房里的犯人都有肉吃，为什么我只能吃这个？”
“扑哧。”小梁笑出声，把碗塞到她手里，轻声道：“因为你如今不是一个人，我悄悄问过几个有家室的狱卒大哥，他们说像你现在这样，是不能吃太多油腻食物的，对孩子不好。”
又是对孩子不好！
“小梁，我没怀孩子，你相不相信？”郁凉气恼的与他说到。
小梁无奈的叹息了声，继而郑重其事道：“别胡说了小郁，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也或许真的像外面传的那样，连孩子是谁的你都不晓得，但你别怕，等这孩子生下来，你如果不想要，我帮你养着，一定不会让他挨饿受冻。”
“呜呜……”郁凉一边干嚎，一边不动声色将碗放在床侧，然后松松的拥抱他道：“你真让我感动，可是，我真的没怀孩子，没办法让你后继有人啊。”
小梁倏地推开她，站在地上指着她跳脚道：“你休要胡说，我都和你说了我不是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和你……”
哎，没法儿好好聊天了，郁凉无辜的瞧了他一眼，抬头望着房顶，自言自语道：“这段时日到底怎么了，说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是错。”
郁凉感慨良多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猛地跪坐在床上问道：“小梁，我阿爹阿娘如何了？有没有受累？”
小梁被她弄的一愣一愣，顺着她的话回道：“他们被陛下以教女无方的罪名暂时禁足在言府。”
“只是禁足？”郁凉疑问。
“嗯”，小梁点头眼神复杂的瞧着她，解释道：“因为长公主成亲在即，所以陛下没时间理会你的事情。”
“小梁，帝京现在是不是到处都是关于我的丑闻？”
小梁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寻思着点头，“是，连小孩子听到你的名字都朝地上吐两口。”
所以啊，皇上为什么要处理她的家人？！
长公主身份尊贵，那些个平头百姓指点她就等同垢责皇室，无论如何都有失体统，而且这传言传过三人指定变味儿，皇上必定要想方设法挽回皇室体统的。
结果她郁凉猝不及防的来这么一出，自然堪比无缝衔接的雪中送炭，立刻将所有的注意力移开，比起郁凉的糜烂生活，长公主立马就变得有情有义多了，不定她和苏子夜还能传下一段动天动地的佳话出来。
话本子如何写，郁凉都能想得到：尊贵的公主为了有情郎不惜放弃荣华富贵，委身下嫁朝廷二品命臣，从此贤妻良母，幸福美满。
郁凉觉得自己这一瞬间无比的高大伟岸。
等小梁走后，她就掰着手指头悉数自己做过的善举：
其一，她救了顾少䜣，又救了他心爱的人，成全了一对险些阴阳两隔的鸳鸯；
其二，她救了暮北修，又救了他父亲，成全了一个险些失去主心骨的家；
其三，她因为白迎站在风口浪尖，让白迎安心嫁给暮北修，自己则背了一身的脏水；
其四，她无缘无故的怀孕，让身上的脏水变成臭泥，反而成全了一则有情有义的美谈。
“我真是神仙转世，专为解救苦难而来啊！”郁凉实在被自己感动了。
于是接连半月，郁凉都无法从这份感动中走出来。
令她失望的是，接连半月，那个自称是她夫君的人都没出现过一次，也没让人给她传上一句话。
“咣当——”房门被抽了锁，小梁推开走进来了。
今儿个，他拉长了一张脸，显得很是忧心忡忡。
郁凉的焦灼在他这神情中松懈了些，她疑问道：“小梁，你怎么了？”
小梁将食盒里的菜摆上，郁凉看他一样一样取出来，发现这菜和平日里不一样，虽然还是以素食居多，但好歹有了荤腥，有鸡汤，有鸡腿。
就在她眼巴巴瞧着鸡汤和鸡腿的时候，小梁慢慢的开口了：“小郁，我要回宫了。”
“为什么？”郁凉不知怎么问，只能问出这么一句，她本就不知他来这儿的目的。
“因为……”小梁顿了顿，终究凝视她道：“因为我原本就是孙常侍派来你身边监视你的。”
“哦。”郁凉平静的应了声。
“陛下想知道你对于宣武侯的重要性，但现在，已经没必要了。”小梁移开视线解释。
郁凉颔首，赞同道：“的确没必要了。”
“小郁，等后日长公主成亲，陛下会特赦一些罪不至死的囚犯，顾大人将你的名字列在特赦的人员中，陛下已经恩准了，但你出去就不要回言府了。”
小梁说罢，见郁凉没有张口询问原因的意思，他不忍看她，瞧着床侧的枯叶蝶，轻声道：“太医丞的亲生女儿回来了，长的……很像太医丞和他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