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她沉睡在那场未完的梦境 - 你不知道的事 - 渭七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都市言情 > 你不知道的事 >

第16章她沉睡在那场未完的梦境

顾锌白站在h城的机场候机室里,他在等自己的那班飞机。若飞机不晚点的话,两个小时后他将飞往法国,昨天在演讲教室里他做了最后的努力,但是夏珞岚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知道这次他们之间是真的完了,他知道夏珞岚是怎样的人,如果他伤害的是夏珞岚,哪怕他一枪打在了身上,只要他们没有死,就还有可能在一起,但是现在他伤害的是她的朋友,因为他,沈远行死了,他知道沈远行对于夏珞岚有多么重要,在夏珞岚孤立无依的那些年里,沈远行是夏珞岚唯一的指靠,可是他害死了沈远行。

他想起在昨天的同学会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去向夏珞岚敬酒,他举着酒杯直视着夏珞岚:“干杯,为从此不再见面。”

干杯,为从此不再见面。

这趟航班在夜间起航,谁也不知道是会平安降落在巴黎还是会像沈远行的那趟航班一样中途坠毁,这个世界存在太多可能,只是他和夏珞岚之间的那个可能被自己亲手掐死了。如果他不幸遭遇了飞机失事的那二十五万分之一的概率,那就算是他还给沈远行的。

时间要到了,顾锌白检查着自己的各种行李打算登机,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看到机场液晶屏上显示的信息:本市xxx超市里正在发生着一起歹徒劫持人质的恶性事件,据目击者称,被劫持者是本市电视台《赏鉴》栏目的女主持人夏珞岚。

顾锌白站在原地愣了三秒钟,然后他扔掉了手里的行李,撒腿跑出了候机室。

他赶到超市门口的时候看到一片紧张混乱景象,好事的群众围在超市外,他费力挤到前面,夏珞岚被匕首架在脖子上靠收银台站着,匕首在超市日光灯的照射下闪着凛凛寒气,那匕首被握在一个无比熟悉的人手中,顾锌白浑身一震,是晏紫!

那天在医院门口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后晏紫就消失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为什么要劫持夏珞岚?如果是要为父母报仇,她该找的是自己,而不是一个不相干的夏珞岚,果真如夏珞岚所说么,她所受的屈辱与伤害全是因为自己,他所能做的对她最好的事就是离开?

警察持枪紧张地与晏紫对峙,她的匕首紧紧挨着夏珞岚的脖子,稍一用力就能割断夏珞岚的喉咙,刀锋已经划破了夏珞岚的肌肤,血珠一串串地顺着刀刃滚落下来,顾锌白看的触目惊心,但是他不能有任何动作,他的出现或许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他只能静静等,每一刻都在受煎熬。

警察又开始喊重复了很多遍的话:“放下匕首!放开人质!”

晏紫脸上是一副穷途末路的表情,她把刀锋往夏珞岚的喉管送了送,又是一串血珠,顾锌白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咙,那一刀像是割在他自己的喉管上,疼,窒息。

夏珞岚的脸色惨白,任是谁被刀架在脖子上都不可能镇定自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到底要怎样?”

晏紫握着匕首的手一刻也没有放松:“想要你和顾锌白的命,你告诉这些警察,就算他们把我打成马蜂窝,我死之前也要你和那王八蛋的命。”

她冲着警察喊:“151xxxxxxx3,快点打这个电话!让接电话的人立刻滚来这里!否则我马上把她的血放干净!”

那是顾锌白的电话,夏珞岚心里一紧,冲着警察大喊:“不要!”一把被晏紫勒回来,在场的人几乎都清晰地听到了匕首刺进皮肉的声音,顾锌白像是被人在心尖上狠狠捅了一刀,他握紧了拳头才抑制住马上冲上去的冲动,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夏珞岚的衣领几乎要被血染红,她脸色煞白,但还是尽量稳住声调:“晏紫,你不要冲动,你的父亲只是被判了十年……”

她这句话一出口就换来了狠狠的一击,晏紫眼睛赤红:“我爸死了!昨天他在监狱里自杀了!都是因为你和顾锌白!”

听到晏紫的话,顾锌白大脑轰然炸开,养父死了!他没有想过他会死!他只是想让他经历一遍生父在监狱里所承受的痛苦和无望,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瞬间又背负一条人命,养母已经死了,现在又轮到养父,他想起那个把自己带进顾家家门的男人,他视自己如亲生子,给他提供最优渥的生活,十多年来他看见养父一次次把送礼的人拒之门外,养父清廉了一生,如果不是为了养母的病他绝对不会收受沈藏青的贿赂……绝对不会!

他几乎要立刻挤过去站在晏紫面前,但没有预料到的是夏珞岚在听到顾局长去世的消息后,突然不顾刀就架在脖子上,拼命地挣扎起来,她用力一脚踩在晏紫的脚背上,屈肘去撞晏紫的心口,丝毫不顾忌那刀会刺进自己的喉咙里,两个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扭打着。

顾锌白目睹着这一切,手脚冰冷动弹不得,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废弃仓库的那个夜,那声令他肝胆欲裂的枪响和夏珞岚死灰般的脸,他无数次地质疑过她是否爱他,即使他质疑她也不说,唯有那次,从她身上不断涌出的粘稠的血液告诉他,她愿意为他去死。

他挣扎着往前挤,却被挡在前面的警察死死拦住,他眼睛发红,几近咆哮:“放我进去!里面是我的太太!”

然后他听见了刀刃刺进皮肉的声音,夏珞岚捂着小腹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血液从她的指缝间涌出来,匕首砰然落地,晏紫呆愣愣地看着夏珞岚,警察冲上来用手铐铐住了她,她被警察推搡着带走,她扭过头声嘶力竭地对夏珞岚喊:“夏珞岚,你告诉顾锌白,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弄死他!我诅咒你们!祝你们不得好死!”

救护车很快来到,夏珞岚被送上车,顾锌白这才反应过来,跟在救护车后面拼命追,直到身上的力气耗光,救护车的背影越来越渺茫,他瘫坐在原地,捂住脸开始哭泣,就这样吧,他认命了,他不能离开,不管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有生之年他不能离开她,危险和死亡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他不能想象自己一转身,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她。

好在救治及时,夏珞岚在手术后不久就醒了过来。

她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月,小秋和陆湘偶尔回来看她,但是毕竟一个学业繁忙一个已经有了家庭,大部分时间是她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发愣,像是又回到了多年前大二的那个暑假,没有顾锌白,没有沈藏青,甚至没有沈远行。

顾锌白呢,他或许已经人在法国了吧。

然而一个月后夏珞岚在b城电视台再次见到她以为已经去了法国的顾锌白,顾锌白被同事周姐带进来,规规矩矩地站在自己面前;“珞岚,这是咱们台来的新人,摄像师顾锌白,以后你出外景可能要辛苦锌白跟着了,好好合作。”

夏珞岚看着眼前的顾锌白,耳朵一阵轰鸣,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当他们还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大学生,在他们第一次试镜结束后回宿舍的路上,年轻漂亮的男孩儿两手拇指食指搭成框对着她:“要不然我去学摄像得了,以后做你的御用摄像师啊。”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隔着中间涛涛年华,人貌非昨日,蝉声似去年。

2

时隔两年夏珞岚再次回到h城,距离沈藏青出狱还有大约三个月时间,这些年她的无名指上一直戴着沈藏青当年送的那枚白金指环,她以沈藏青未婚妻的身份自居,沈藏青的父母也一直是由她照料。

顾锌白最终还是没有去法国,他一直在c城那个小电视台里做摄像师,跟随夏珞岚去出外景,很少说话,安心做自己份内的事情,有时候出外景和人发生冲突,他会挡在夏珞岚的前面替她挨拳头,但是面对其他同事也是一样的热心。

夏珞岚有时会觉得疑惑,自己真的和这个人在一起过吗?山盟海誓过?同仇敌忾过?爱过、恨过,自己真的曾经为他挨了一枪而危在旦夕?她觉得不可思议。

沈家二老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渐渐好起来,沈墨存甚至可以重新拿起笔来画画了,但是也很难完整地画完一幅画了,脑血栓的后遗症多少还是有了点症头,他拿久了笔手就会忍不住地抖,往往在仕女的脸上滴下指甲盖那么大的一颗痣。那幅以夏珞岚为原型的仕女图成了沈墨存最后一副完整的作品,老爷子说要等到夏珞岚和沈藏青结婚那天送给他们做新婚礼物。

沈藏青的公司没有垮掉,沈家的父母都那么喜欢她,夏珞岚活了二十几年,只在这些年里感受到了家庭的温馨气氛,沈藏青还有三个月就要出狱了,这些年夏珞岚每个月去监狱里看他,他的精神还好,完全不像其他犯人那样萎靡不振,他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沈藏青,最近的一年他已经不再对夏珞岚说抱歉或者谢谢了,他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妻,从内心里认同她是自己的妻子,他说,出去后我一定给你一个隆重的婚礼。

真好,一切都很好,除了夏珞岚,晏紫捅在她腹部的那一刀毕竟还是留下了隐患,再加上这两年工作繁忙太过劳碌,她的身体出了点毛病,气管也不是很好,某次去探视沈藏青的时候,她被沈藏青发现脸色苍白,气息短促,沈藏青劝她说不如好好休息几个月调养身体,等到他出去之后就可以好好地筹备婚礼。

夏珞岚想沈家家底丰厚,当然不用她拼命赚钱养家,她也不是什么事业型女强人。就答应了沈藏青。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接受沈墨存夫妇的建议留在沈家宅院里,而是回了h城,她的理由很无稽但也很难反驳,她对沈家二老说,自己过半年就要嫁进这个宅院里来了,与其现在就待在里头,还不如去少年时候求学的城市居住一下,回忆一下似水流年。

然后她辞去了电视台的工作,回到了h城,她去看了一下当初那幢房子,惊奇地发现竟然还没有租出去,她去找了中介,在中介问她是要上层还是下层的时候她仿佛着了魔似地说出了下层。

再次站在这幢房子里,她看着一切如旧的布置,这个布艺沙发,她曾经和顾锌白相拥睡在上面一整夜,清晨醒来的时候想起那句“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共寝到天明”,以为那就是天长地久,这个天花板,顾锌白曾经无数次地砸过,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和不满,试图把她从睡梦里拽出来。

夏珞岚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3

在h城的这些日子里,夏珞岚很少待在房间里,她走遍了h城的每一个角落,说来也好笑,她在这里上了四年的大学,又工作了一年多,前前后后五年多,但是她竟然没有完整地看过这个城市,这个城市有太多被她忽略掉的地方了,以至于她现在逛起来,觉得满目都是新奇。

回到h城后的第六天,夏珞岚从市区回到家,突然发现楼上的门是开着的,晾衣绳上挂着一件男士的衬衫,她的脚步停住,站在原地仰头看了很久,直到那屋子的居住者拎着一件滴水的衣服走出来,冲她打个招呼:“夏珞岚,你也在。”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她微笑着回答他:“是啊,真巧啊。”

顾锌白把衣服晾在绳子上,这两年他似乎又有长高,肩膀也宽阔了不少,夏珞岚恍恍惚惚地想,他们都二十七岁了,距离初见已经有八年多了。

顾锌白把衣服展平,捎带捏了捏自己的右肩,夏珞岚有些抱歉,那是一次外景时候和被采访者起了冲突,那人随手拿了一根铁棍朝自己砸了过来,顾锌白推开自己生生受了这一下,铁棍打断了他的肩胛骨,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提重物,到现在阴雨天里也还是又痒又疼。

顾锌白在她进屋之前喊住了她:“哎,你知不知道明天咱们班在学校有个聚会?一起去好吗?早晨九点出发,我喊你。”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