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时光不旧

第172章时光不旧

两岸山脊上，蜿蜒着同样的旗阵。

被禁锢在河谷里的戾气腾起了血雾。血雾中阴风呼啸着撞向左岸阵墙，撞散风头嘶嚎咆哮一声，掉头沉下河谷，旋即带着血和水，又呼啸着冲上右岸。阴风里的风刀，刮过执旗的鬼魂，在他们身上、脸上留下一道道伤痕。无血的伤痕，凛冽，触目惊心。

“报，将军，先锋路正舒重伤，对岸的阵法快支撑不住了。”

被阴风刮得满脸血痕迹的路朗，听到急报，身形一震，差点捏碎了手中旗杆。他咬牙下令，“请老将军列阵，掩护狐族将士撤退。”

对岸山脊上，换了一列纯白阵旗，符文更亮了。

路朗身上，又多了几道凛冽的伤。

将臣只顾着砸城墙，顾不上山脊上的阵法，路朗稍稍松了口气。

狐族的将士们，大多退到了栖凤桥上。沛纳川独自顶在桥头，护着将士们撤退。他脸上被烟火、血污糊得面目全非。沛灵犀将内线交由步青云和徐默，提了灵犀双剑冲到桥头与沛纳川并肩作战。

沛氏姐弟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之前招架无力的沛纳川。如虎添翼般的砸断了尸鬼军的进攻路线。加上英珞的助阵，他们完美地演绎了一遍与生俱来的默契。三人并肩顶住尸鬼军的锋线，撤回里城墙，将栖凤桥沉入了护城河。桥上的尸鬼也随桥沉了。河水翻滚成巨浪，逼得那些爬上断垣残壁的尸鬼不敢上前。

那一幕幕的，被梦里的路陆瞧了个正着。

听到心碎地念了声“纳川”，阎君即刻画符烧米，将路陆砸醒了。她突然从梦中醒来，头痛欲裂。听到阎君在她耳旁一顿臭骂，“你还嫌自己心魔不够？拼了命都要梦一回白鹭浦？闲得慌？起来破阵！”

破口大骂果然凑效，路陆头痛，但总算清醒了。

正好青火“买”了巧克力和奶茶回来，用冥币买的。他瞧见路陆醒了，赶紧开了巧克力去哄她，“小主人，你瞧这是什么？这玩意儿可难找了，我将省城寻了个遍，就得了这么两块。不晓得英大人去哪里给你弄来的，每次都是十好几块。那洋货店的老板真有眼光，竟然囤着这样的好货。我给他留了张大号冥币，够他囤些好货呢……”

“冥币……？你用冥币买的？”路陆长睫上盈盈的泪光一顿，惊惧的眼神望向青火，她替洋货店老板感到恐惧。冥币，别被他吓出个好歹来……

阎君掰了块巧克力，塞进路陆因为惊讶张成小圈圈的嘴里，“他做了上千年的鬼魂，自然是用冥币的……你又没给过他银元。”

“哦，怪我咯！”路陆咬着巧克力，笑了。大概这玩笑真的很好笑。

见路陆忘了梦境里的纷扰，青火赶紧捧了奶茶奉上。这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只有高档的西餐厅才有，估计又是寻遍了省城才寻到的。路陆捧到嘴边偿了一口，还是热的，“这也是冥币买的？”奶茶都是客人点餐后现做的，冥币恐怕不好使。

“嘿嘿，这个啊……牵走的……”顺手牵羊，牵走的……青火挠着后脑勺有点儿不好意思。“穿洋装的小青年，点了奶茶等妞儿。那妞没来，我把他的奶茶牵走了，就当他供奉的吧……”

“你是冥府公主，享得起这供奉。”阎君冷不丁地补了一句。

享得起这供奉，路陆顿时觉得要给自己立个牌位供着，眼尾泪痕未干，又笑了起来，“那小青年要被甩了。”在东洋时，林纾予等她和云朵，从来没有丢过奶茶这等事情。时光不旧，东洋念书时那些风一样云一样的琐事，又淡淡地铺上了心头，惹得她唇角几分浅笑，睫上几点晶莹。

阎君见她几分清愁，猜她又想了往事，冷冽了声嗓问她，“怎么破阵，你想好没有？”

路陆心头一凛，收敛了心事，端了奶茶做镇纸，压上子非鱼的阵法图，“来，说正事。”她两手撑在案上，霸占了阎君的位置。“段花容睡得差不多了，估摸着这一两天能醒。青火，你去明月桥头找他。他要是没醒，将这符纸贴他额上，强行喊他起来，让他回去拖住将臣那老僵尸。打不过，就将他封印了。”她提笔蘸了阎君案上的朱砂，画了张归去来兮符，画了张泰山压顶符。她将两张符纸分好递给青火，嘱咐他别贴错了。

青火收了符纸，领命去了，没问阎君准不准令。他对他家小主人惟命是从，这也不怪。

“哥哥，我要两名信使。一名信使去梧桐关找沛长卿，信物交到他本人手里，告诉他我和阎君去了无量岛，他知道怎么做。另一名信使，带书信涉险，让书信故意落入敌军手里，乱乱他们军心。信上就写，阎君钦点援兵，随后就到。鬼笑天得了这个消息，既稳不住军心，又想即刻偷袭幽冥司。哥哥只需要在恶鬼道设伏，等着她就好。”

“我跟阎君哥哥去海上破阵。海上阵法一破，无量岛自有援兵来救，幽冥司不必点兵出境。传信给我哥哥路朗，让他在狼牙道设伏。'子非鱼'一破，敌军必定回来救阵，比起白鹭浦，鬼笑天更想要无际海，这底下压着千百年的业障，正合他用。没有尸鬼无极，他早就无兵无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