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天籁金钟

第123章天籁金钟

小鬼惊讶于自己魂魄的变化，他更怕被霍先生发现他舔血的事实。索性一溜烟准备逃出无量岛去。

无量岛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海边护岛的迷阵，不是谁都能破的。三十六道护岛阵法，随着时间推移会不断地排列重组。除了霍弃，岛上只有林纾予能算出阵法的组合方式。林纾予这样的天才学生，都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学推演。别人要破那阵，推演都能算成天文数。如果再加阵上阵，几乎无解，没人能破。

小鬼逃不出去，又不敢见岛主。呆在迷阵里，随时可能被散了魂魄。没办法，只能躲在路陆房里的花瓶底下，等她回来给她道歉，求她原谅。

其实，那小鬼大可不必如此。他家小主人路陆，天生没心没肺，不爱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小鬼化灵，不是史上第一次。五千年前，忘川河上那场大战，打得异常惨烈。皓月狐帝率青丘辎重助阵，狐族将士死伤无数。许多小鬼抵不住灵血诱惑，拥到战场上舔血，那些小鬼后来都化了灵。阎君收了化灵的小鬼准备处置，被狐帝劝住。他说，“灵乃天地所生，不能随意斩杀。他们有缘化灵，定是天地造化，或许日后另有机缘。”狐帝宅心仁厚，阎君也不多做计较，将化灵的小鬼压在锻骨山下。此后少有提及此事，狐族以外的人，对此知之甚少。路陆听过一些零碎，都是段花容闲聊的。

舔血小鬼的事情，暂且不提。

霍弃带着路陆进了靡音洞。林纾予整理好天籁金钟，在洞口等候许久了。

“已经安放妥当了，请先生过目！”林纾予退在一侧，十分恭敬。他做事，霍弃一向放心，点头应了一声，带着路陆进了山洞。

霍弃身后的小徒弟，脸上、胳膊上到处都是淤青，鼻子还塞着棉纱。瞧她那模样，林纾予揪了一阵心痛，却无处述说。他用命换的恋人，为了别的男人远走他乡，弄得满身是伤来学符蝠耳，又是为了回到别的男人身旁……

他的眸光偷偷追了她很远，追到余光的尽头，黯然垂首。

“纾予，你一起进来吧。”霍弃的声音在幽暗深处说话。

“是，先生。”林纾予向霍弃拱了拱手，进了山洞。他那张脸，此时已是古水无波。

靡音洞，从前只是无量岛上的普通山洞。霍弃从古墓里挖了天籁金钟回来，它也只是存放金钟地方。金钟常年废弃不用，堆在山洞里布了许多蛛网灰尘。一个时辰前，林纾予才奉命将编钟整理成型。如今那编钟，有模有样地立在路陆面前，簇新的一样，呈亮的，丁点儿铜锈都没有。铜锈误食有毒，路陆眼睛看不见，他将那编钟擦了无数遍，才肯放心。不过路陆眼盲，看不见。他擦的，不过是自己的心而已。

为了方便路陆练习符蝠耳，他将洞内的空间凿成了半球形，还特地用冰砖砌了回音墙，地面也用冰砖铺得十分平整。

路陆一脚踩上冰砖，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林纾予一个箭步上前，搂了她在怀里，“没事吧？”路陆站稳了，干干地一笑，没好意思说话。霍先生十分严肃，她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前面铺了冰砖，你滑冰步过去吧，我带你。”

路陆的手有些微凉，却是他握在手心的太阳。他眼眸里的深邃沉下去，又是那年与她执手冰上的时光。

他和路陆都是南方人，对滑冰、滑雪这样的事情并不擅长。路陆向来贪玩儿，在北海道度个假就学会了滑冰，还顺带把他也教会了。她和云朵总是笑着，闹着。他在身后默默跟着。那些无风的冬日，见到她背影，就能见到太阳。

如今牵着她的手，却不敢再看她的身影。

“到了。”他放开了她的手，退在她身后。

她的影子在桐油灯下，被拉得很长很长。他想要逃开那些光，蜷到她的影子里去，任由黑暗和阴郁掩埋了自己。然而不能，他要光明磊落地与她一处，站在桐油灯下。他要站在桐油灯下，陪她练成符蝠耳，再送她离开。那遥远处，拥她入怀的男人，却不能是他。

“你往前去摸一下。”他听到自己孤寂的声音在跟路陆说话，仿佛是荒野上孤零零的那颗树，十分的刺眼。

路陆抬手往前走了半步，左右摸了摸，回眸，笑得泰然自若。脸上有几处淤青、划痕，却仍是秋水映芙蓉的浅笑。

“是编钟？”她问林纾予。

身后霍弃的声音沉沉地道，“是不是编钟，你自己去验证，不要问他？”路陆咬了咬嘴唇，扭头回去了。

霍先生执教严厉，果然不是玩笑的。难怪他的学生都很优秀。林纾予这样的天之骄子，都只服他的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