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少年哪吒
無歡好奇地舉目四望，卻在左方不遠的岸旁看見一個赤身露體的少年。
那少年看來年紀不大，大約十二三歲左右，長相清秀可愛，赤著上身正在水邊戲水，不遠處的樹蔭下站著兩名家將似的人，正饒有興味地看著少年戲水。
那少年像是小童一般，頑皮地在水邊不住狂踢，激起一地的水花，玩得累了，便將身上披的一條紅絲巾解下，擦擦身子頭臉，然後放入水中搓抹清洗。
奇怪的是，每當那條紅巾一接觸到水面時，風雷之聲便會再度響起，而整條河面也同時出現閃亮的紅光。
那少年自顧自玩了一回，一抬頭卻看見無歡楞楞地站在一旁，瞪著眼睛，爽朗地大叫。
「這位大哥也要下來玩嗎？如果不嫌棄，就過來聊聊吧！」
不知道為什麼，無歡一見到這少年便油然從心中生出幾分好感，覺得好像是個久未謀面的舊友，加上天氣果真頗為炎熱，於是也不客氣，脫下鞋子便往水中奔躍過去，然後「噗通」一聲，跳入水中。
而那種「電」一般的酥麻之然仍然存在，只有少年將那紅絲巾拿離水面，酥麻感才會消失。
那少年見他怔怔地睜著紅絲巾也覺得詫異，笑著問道。
「我這寶貝有什麼不對嗎？大哥為什麼像是看見了什麼妖魔鬼怪？」
無歡楞了一下，隨即輕鬆地笑笑。
「也沒有什麼，我只是覺得它泡入水中時，那紅光紅得奇怪。」
那少年大眼一睜，像是聽見了什麼最有趣的事，一臉的歡喜之情。
「你看得到？你看得到河水裡的紅光？」
「看到？」無歡奇道。「那麼大片的紅光，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那少年高興地哈哈大笑，彷彿聽見了什麼最令人雀躍的話語。
「你看得到？原來你真的也看得到？這樣子，他們就不能說我神志不清了，哈哈哈！」
一邊說著，一邊又將紅絲巾按入水中，「隆隆隆」的聲音響自水裡，整個河上又泛出淡淡的紅光。
「這種紅光，向來只有我看得到，我家中的人……」他指指岸上的兩名隨從。「……看不到，就連我的爹爹也看不到，他們都以為我的腦子有了毛病，還說我是不是在娘胎中待得太久，才會做事、想法都和人家不一樣。」
「娘胎中待太久？」無歡在水中載沉載浮，詫異地笑道。「那是什麼意思？」
「我娘說，當年她懷我時懷了三年又六個月，出生時像個肉球，還得我爹爹用寶劍切開，我才迸出來的。」
無歡聽了這樣玄奇的說法，乍聽之下覺得有點荒謬，但是隨著那紅色絲巾在水中漾洗，「電」的感覺卻讓他的腦筋陡地清明起來。
因此，便突地想到了狄師在洞窟中的一段記載。
自從石窟中出現巨大變故，無歡流落江湖以來，他整日有點魂不守舍，只是茫然地行走在天地之間。
然後，又在陳塘關這兒遇見了狐兒，初嚐情愛滋味，那是天地間最有用的一帖迷魂靈藥，因此便幾乎忘了當年在石窟中鑽研的狄師奇學。
但是十餘年的幼功畢竟不同凡響，此刻他聽著那少年的敘述，狄師曾經記載過的內容便流暢地出現在腦海之中。
「……神話世界殘留下來的力量能源，雖然經過分散，仍然殘存許多在天地之間，這些力量能源，有的以混沌狀態存在，有的依附在鳥獸蟲魚之上成為精怪，有的存在人身，讓人成為地仙、奇人，而當年的『天帝』，其實是一具能力無法估算的器械，分散開來，有心人持之，就成了所謂的『法寶』……」
「……當年經『天帝』重造過的生物，視本身能源強弱，仍在天地間不停幻化，有的自然生成，有的則是經過有心人的幫助或催化……」
「……有『催化』能力者在天地間為數不少，我推論這些人和當年來自『二十四世紀』的生化人『吉引』有關（後來無歡在狄師的記載中發現，『吉引』的另一個名稱叫『基因』，從此之後，他便比較習慣用這個名稱來稱呼符號字gene。），但是因為接觸機會不多，無法得到證明。」
「……這類有生化人「基因」的奇人能力雖強，本性卻良莠不齊，後人或有遇見，必須特別小心……」
說到此處，狄孟魂還在後面列出了幾個他當年親見的例子。
「……我曾於渭水之濱助人接生，該孕婦懷胎六年七個月，生下小兒宛若精怪，見風即長，出生時便有利齒四十七顆，出生時全身裹覆肉膜，滿佈血管，似一青色大肉球。該胎兒出生後本性凶殘，卻聰慧過人，父母驚嚇之餘，棄之於山林……」
在這條記載後，又加上幾個註解。
「……這個龍首小兒後經山野奇人收留，不知所終……」
「……數百年後，曾於泰山之巔聽旅人提及，西方黎民有祖神稱為『神農』，人面龍顏，出生三日會言語，五日能行走，七日牙齒俱備，三年後盡知稼穡耕種之事，為人聰慧，嚐百草利天下之萬民……」
「……此神農或為當年龍首小兒……」
想著想著，無歡便在河水中有點出神，那少年見他這樣，笑著大聲說道。
「那位大哥，你可是在發呆發楞嗎？」
無歡從冥想中驚醒過來，不好意思地笑笑。
「好笑好笑，」那少年爽朗地說道。「我說我懷胎三年零六個月之事，大哥相信嗎？」無歡點點頭，由衷地說道。
「相信。」
那少年更是高興，躍下水來，握住無歡的手。
「你是第一個仔細聽我說話，不把我當成怪物的人，我喜歡你這樣的兄長！」他笑道。「不知道大哥姓啥名誰？」
這樣的口音，無歡彷彿在什麼地方聽過，不過此刻也不去細想，只是笑笑說道。
「無歡，」他說道。「我叫桑羊無歡。」
那少年點點頭，歡喜地跳上跳下，他的形貌清秀，眼神卻極為銳利明亮，不過和清雅的相貌不符的是，兩道濃眉筆直如劍，斜飛入鬢。
「我叫哪吒，是陳塘關守將李靖的第三個兒子。」
無歡有點驚訝地看著他，因為他前一日才見過陳塘守將李靖，想不到卻在這條河中見著他的兒子。
「你便是將軍的兒子？」無歡奇道。「我在前一日才見過將軍，他還要我到陳塘關來當兵呢！」
哪吒笑道。「你也不用去管他，我父親本來就是這樣硬梆梆的軍人，總以為天下人都喜歡打仗，都喜歡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