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神魂归一
九玄明宫外，天色渐晚，重山邈邈，紫烟浩瀚生寒。
洞中流光四溢，直至天幕完全暗下，靖宇同寒轩、茴娘以及丗离三人已输了大量真气进她体内，一点点强吸她状似游离的三魂七魄。
真气愈盛，启蛰之身漂浮空中，纱衣若隐若现，缥缈如烟，无人能看清里头的情形。
如翼薄衫下的手微动了动，神识沉睡黑暗深处，如水涟漪，终于有了轻微波动。
一直持续到天明，直到魂魄如旋涡般被卷附在了她身上，落回冰床，四人缓缓收了功，却始终不见她有醒来的动静。
寒嫣与茴娘轮番把脉，对视之间，皆凝重了脸色，茴娘更是眉间焦虑，“本不该如此，魂魄既归，公主如何会不醒？”
“我且去翻一翻古籍，看能不能查到此症之故。”寒嫣被玄澈搀扶着，望向茴娘，“前辈，事不宜迟，可与我一同去查？”
两月转瞬而过，晨间的第一缕微光透窗射进来，殿中稍有了暖意，众人少有进来，唯他一人独守在冰床前。
立即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这是他每日定要做的事，如今她的气息比之前愈加微弱了，无论他如何往她体内输送真气，日复一日，她之况依旧越来越不妙。
救活她有多难，他比谁都清楚，可却又比谁都茫然。
“我愿你，江山无忧，永世安宁，享此生孤寡，一世无伴。”
她说这话的情景始终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害怕她的话应了验，害怕她真的从此长眠，更害怕她会魂飞魄散。
一触及她眼角的那道伤疤，轻抚脸颊，指腹微颤，失了温度，她竟是这般冰冷。
孱弱之躯清瘦得很，他俯下身去将她抱在怀里，隐隐见了她颈上因受了拓骨刑而留下的伤痕，那日雨里的情景蓦地就撞进他的脑中，令他怔然出神。
“阿蛰。”
他托了怀中的人起来，想要给她温度似的，双手紧紧环过她的背，贴在她僵冷的脸上，闭眼唤她。
话说得嘲讽，手上摩挲的动作却很温柔，“你该是恨我恨得要死的，族仇未报，你怎么甘心一直躺在这儿？”
窗外有一影，茴娘静默立着，他是青龙皇，因此再无任何时刻，可让他显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可见了他此刻的眼里，分明有着名为‘心痛’的神情，不同于怜悯，此等深重，愈发无助。
启蛰倒在他怀里，依旧未有半分生气，她远远望着，到底重叹摇头。
公主，你当初极力效忠之人，逼你走上绝路，现又如此不愿将你舍弃，一切的一切，若你能预知，可还会作出同样的抉择？
靖宇听到叹息声，稍有侧头偏视，见茴娘站在那儿，对视几眼，就见她穿过长道，身后跟着世离及贴身亲卫往殿里走来，手里还捧着一卷古籍。
“青龙皇，公主不醒之故，皆在此书之中。”
她与寒嫣几人翻遍了上古先例，魂归而亡的事不在少数，皆因阳寿已尽，且百年之内必将归于混沌。
“公主如今凡人之躯沉睡百年，早已熬尽了阳寿，再有百年，将魂飞魄散。”
“有何法可救？”
他看着她摇头，明白肉体凡胎是何等脆弱，经不起一年一年的消磨，若真无法可治，那阿蛰岂不是……
“不会的，你懂得的巫术何其多，定有办法救她！”
“青龙皇。”
茴娘负手在背，抬眼相望之时，看到他略微失控地样子，显出与之截然相反的姿态，以一个朱雀族老臣的身份，沉着开口。
“老身和一干朱雀部族，都很感激您特地前来救治公主，也很感激您对我们出逃之事不予追究，公主之事，您已尽力了，我等朱雀臣民，皆谢您仁义之心，公主她若有知，也不会怪您的，因此……”
她侧开身子，手朝外摊着，“青龙皇前来，估计青龙族的列位大臣尚不知晓，为免他们责难于朱雀族，还请青龙皇早回吧。”
仁义……
他从来就非仁义之人，只是陷于一场情劫而已，若她愿意，他多想让她与朱雀族脱离了所有关系，只单纯地如从前一般陪伴他。
“不用谢朕，朕不是为了朱雀族才救的阿蛰。”
他看着眼前的一干人等，心里突然窜出些慌张，怕他们抢了启蛰去似的，抑着目光，不自觉揽紧了怀里的人，目光警惕地盯着茴娘，声音不大，语气却甚是硬得慑人，“我要在这儿陪着她，不若，就带她一同回祖洲。”
“万万不可！”
茴娘立即跪了下去，世离等人随后依附，“青龙皇，她是我们朱雀族的公主，按照族例也该是族人为她送行，您不能带走她！”
“阿蛰她不是什么公主。”
他似恍惚起来，抚摸着她的脑袋呢喃着，不知是说给茴娘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她是我的，她从来都是我的……她从小就在我身边，你们、你们凭什么抢走她？”
“公主未必愿意留在您身边。”
世离于他面前跪着，直言反驳，于他愈加僵冷的目光里提醒道，“公主解封凤凰琴那日，最后所说的话，我等皆听得清楚，青龙皇该更明白公主的意思。”
靖宇冷眼侧看着眼前之人，他当然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那时的情景已成了他的噩梦，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正是因此，他才更不能再离开她半步。
“阿蛰是在生我的气，她怎么会真这么狠心？”
他收回了目光，落回了她的脸上，眼底微红发涩，不住摩挲着她的脸颊，“你们又哪里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走？”
他没有半分要让步的意思，茴娘看在眼里，按下还欲同他争辩的世离，如此无济于事，不如仔细盘算一番再做计较。
“还有一法子，定能救启蛰！”
白虎族世子？！
玄澈忽然出现殿门处，大步迈了进来，茴娘回头一看，眉间骤然一蹙，暗觉不妙，果然，下一刻玄澈便说了出来。
“陛下，我知晓有一巫术，可通过祭上等价之物，换得启蛰公主的阳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