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青青子衿（二十三）

“等你很久了，跟我来。”

就这样，黎霁跟着伪装成水果摊老板的千面，进了另一个房间。

这个屋子里有大量的工具，甚至还有一些人脸的面皮，男的，女的，漂亮的，丑陋的，应有尽有，数不胜数。

似乎是注意到了黎霁惊讶的目光，千面哑然失笑。

“怎么，”千面看着他的神情，仿佛在看着刚入门的菜鸟，“对我们妖界的东西好奇吗？

“不知这些比起你自身的妖术如何？”黎霁有些探究地看向千面。

“微不足道。”千面一脸自信。

黎霁默默地点了点头。“知人要知底，我们要合作，我首先得对你有点了解吧？”

“此话不假，”千面似乎料到了黎霁的反应，一脸平静，“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的幻形，能维持多久？”黎霁毫不含糊，得到机会时便主动提了出来。

“可以一直维持，直到我不想为止。”

“你有伪装成活生生的人的经历吗？”黎霁突然来了好奇心。

“有的……但是那样太累。”

“因为太过熟悉的人会戳破对吧？”

“对，”千面的脸上浮现一丝忧虑，“你问了这么多，该我了吧？”

千面不由得打断了黎霁，因为他生怕黎霁往下问，问到关于一些，他不堪回首的经历。

“你说。”黎霁在脑海中稍稍整理了思路。

“你的父母可是妖？”

“是的。”

“那你为何要顺从于仙界，你不觉得可耻么？”

“我师父，于我有恩。”

“人，不可信。”

“我也是人。”

“不，你跟他们不一样，”千面正了正色，“妖，对你也有恩。”

“这个事情无关出身，”黎霁一脸平静，“仙界安好，天下太平，便是我心中所求。”

“愚蠢至极。”千面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坐在了一边。

他的面前放着一张小女孩的脸皮。女孩的脸皮并不奇怪，奇怪的就是它的尺寸。千面虽然自己就具备改面之能，但是他也制作一些面皮来消遣或者出售。

这样小的面皮，估计没有人能戴得上。不知道这面皮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千面也不是瞎子，注意到黎霁的目光后，他走到了那边，将其不经意地挡住，然后看向了黎霁。

“你的新身份还算不错，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明天我便会带你进去。”

“我明白了。”

千面看着黎霁走出屋子，然后转身打开了窗子。

阳光斜洒进来，空气中还有着些许落叶的味道。孩童嬉笑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萦绕着，转而是风车轧轧的声音。

那窗下不远处，有一棵芭蕉树，但是他依旧固执地给它取名为凤梨树。不为什么，因为这里埋葬着他唯一一个觉得痛心的人。

那矮矮的坟茔中，埋葬着一个小女孩。

记得刚来这个城镇时，他需要一个据点。这个水果店理所当然地被他盯上了。他给了一笔钱，买下了这里，让原先的那家人滚蛋。

那男主人拿着钱唯唯诺诺地就走了，然后是低着头走出去的妇人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他也许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所以他走上去，给了她一块糖果。

“谢谢大哥哥。”小女孩笑得格外甜美。

“大哥哥？”千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今天他的脸没有任何变化，他依稀记得自己本来的脸，应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快走。”男主人训斥了小姑娘，粗鲁地拽着她走了。

他本来不想放在心上，大家都是萍水相逢。

但是那个小姑娘不是。也就是约摸七八岁的年纪，她却如此的冰雪聪明。

一个清晨。

“大哥哥，我想找你玩。”她说话的声音很清脆。

“玩？”但是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风车便被塞进他的手中。

“对，玩。”

“怎么玩？”千面的表情有些僵硬。他从小都生活在千刀万剐的环境中，忍受着脱胎换骨的剧痛，接受者激发潜能的训练。童年的玩乐，于他，不过是可望不可及。

“这是风车。”小女孩笑了笑，然后拉着他的手，逆着风将风车递了出去。

一阵风吹过，风车吱呀吱呀地转了起来，越转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