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灼灼其华（七十五）
“坐忘派主张行善，悲悯凡人，救济贫民，我们打破这个惯例，对外售卖仙草，会帮助更多的病人。而且，我们坐忘派的药草，虽然收成减少了不少，但是这些收获的药草之中，一定有富足的品种，我们按比例进行销售即可。坐忘派是仙界第一大门派，应该做出表率。”璇煣娓娓道来。
“你应该知道，”黎霍听了不免摇起头来，“坐忘派的仙草是坐忘派的机密之一。它会暴露我们的栽培技术，土壤成分以及各种生长条件，而且每年供应的药草不同，很容易让人推断出坐忘派的内部供需情况。这些事情对于别有用心之人来说，是现成的情报。”
“坐忘派的细作，各门派的眼线，难道还少吗？”璇煣反问道，“药草而已，不必太过在意的。而且，这一定会是一个快速的生财之道。坐忘派生产的药草，一定会成为仙界，不，成为闻名天下的名称。更何况，整个大陆历史上，最有威望的仙医，可是坐忘派的黎雯仙擎啊。黎雯仙擎使用过的药草，应该可以翻个几番再出售，人们敬仰于黎雯仙擎的名声，一定会乐意购买的。”
“你让我说你什么哈，”黎霍叹了一口气，“黎雯仙擎若是在世，一定会骂死你的。”
“师叔，你考虑考虑吧。有些时候，打破惯例是好事。出售药草是大势所趋，也是长远的利益。我们一出手就会垄断仙药的领域，会有用不完的银两啊。”璇煣认认真真地说。
“你让我考虑一下。啊，还有，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待着吧，别乱跑了，多帮帮我的忙，你师父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好。”
药圃中，黎霾看守着那一颗果子，等着它成熟的那一瞬间，迅速将它摘下，以最新鲜的状态，带给黎霩。
一想到刚才的对话，他的心情无比沉重。
“师弟，那个果子就别浪费了。你给我吃了也不过是续个一年半载的命，何必呢？”黎霩叫住了日常过来看望的黎霾。
“师兄，你可是坐忘派的主心骨，你要主持大局啊。”黎霾面色纠结，低下了头。
“我死了，不是还有你吗？这些年来，你放弃了凌家的继承权，一直陪着我在坐忘派瞎闹瞎搞，唉……没想到坐忘派现在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黎霩瘦得不成样子了，就连动动嘴皮子也很艰难。
“别说这些了师兄，等你的病好起来，坐忘派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别指望我了，你就代替我成为下一任掌门吧，”黎霩摇了摇头，“萧家一战，我们牺牲了太多的弟子。还有些气力的弟子啊，就剩了一个璇煣，一个璇灼。但是她们二人如今整天神龙不见尾的，根本无心于此。”
“师兄，不瞒您说，璇煣好像回来了，有人在附近见到她了。”
“回来了？”黎霩来了精神。
“而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现在应该还在正殿中，帮黎霍师妹做事呢。”
“那……还是可教之才。你一定要好好栽培她，别管我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有人要害我，我活不成。”黎霩淡淡地说。
“害你？”黎霾有些坐不住了，“你知不知道是谁？看我不宰了他？”
“黎霾，这才是真正的战争。萧家灭门，仙界势力重新整合，首当其冲的是凌家和坐忘派。别查了，查下去，你会分心的。”
“你是说，是我的本家……”黎霾没有接着说下去。他太了解他的父亲了，也了解他那个妹妹。凌家低调，却滴水不漏，行事缜密，硬是在萧家一手遮天的时代，割据了仙界第二的位置，死死不撒手。这样大的家族，没有点手段和心机，换做谁都不会相信的。
“既然如此，我更不能当这个掌门了，”黎霾斩钉截铁地说，“我根本无心于凌家的事务。一旦我大权在握，凌家不一定要利用我干出多少荒唐事。我会全心全力护着你的。”
“不值得。”黎霩淡淡地说。
“值得。我只知道，我至今欠师兄你一条命。那一年历练，我误食毒草，由于呼喊了半天也没人注意到我，我错过了最佳解毒时间，变得奄奄一息。是你及时发现，使用师父传给你的神丹，把我救了回来。自从黎雯仙擎二十万年前让贤闭关后，那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但是你毫不犹豫地给了我，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师兄，这等恩情，我一定终身难忘。”
“唉。不跟你理论了。”说着黎霩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黎霾见状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黎霩在他走后，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当日，他和黎霾一组去采摘食物。看见那棵毒草后，他拦腰拔了出来，给黎霾讲解，骗他说这草可以吃。
其实，这毒草跟普通的野菜并没有什么不同，最大的差异在于它的根茎。它的根茎是偏血红色的，根须带刺，而且会有非常多的根瘤。
他还告诉黎霾，这菜嫩的好吃老的不好吃，随行的弟子有很多脾胃不好，吃错了会影响身体健康。黎霾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然后真的去尝试了。在此期间，黎霩与他故意分开，并且支走了附近的其他弟子，这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他是师父钟意的弟子，也是掌门的最佳继承人。但是在大局已定之前，他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他需要的，是一个同样出色的人，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助手。所以，他看中了一直很信任他的黎霾。黎霾是凌家的人，还是嫡长子，他成为坐忘派掌门的可能性很低。
所以他找准了这个机会，让他彻底地信服自己，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没想到真的成功了，而且他辅佐着自己，一直跟到现在，这实在是令他愧疚不已。
看来自己被算计，是报应啊。黎霾，师兄不给你添麻烦了，你根本不欠我是你，这个人情，是我该还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