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灼灼其华（六十八）

大江的水，在璇煣的面前奔腾不止。这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那条窄窄的小桥总是显得拥挤不堪。她没多想，随意地抓了一个行人。

“姑娘，这里之前没有桥，只有一根粗木头，还是一棵大树恰巧横亘于此，”过往的人这样告诉她，“有很多人曾试着划船渡江，但都无功而返。这条江啊，也是二十多年前，洪水决堤，大河改道形成的。”

“您的意思是，这里埋葬了不少过河之人？”璇煣抬起头，红着眼眶看向他。

“对啊，尸骨无存啊。姑娘可是有家人……唉，请节哀。”

“从这里到下游，还远吗？”璇煣又问，眼中抱有一丝希冀。

“不远，继续走下去就可以了。如果想寻找尸体的话，在那里可以碰碰运气的。不过，这马上天黑了，阴气太重，姑娘你一个人实在是危险。”

“多谢关心。”璇煣转身就走，直奔河流下游。

虽然这不太可能，但是她还是想试试。万一，她真的就能找到家人呢？万一，她真的能看见什么新的线索呢？

她情不自禁地一跃而起，跳过排排房屋，点着房檐，在人们的惊呼声中穿梭着。最后，她在夕阳的余晖中停了下来。离着入海口还有很远的距离，但是她就是突然走不动了。她看向湍急的江流，沉默不语地坐在岸边，看着那被阳光照得通红的水面，心中情愫十分复杂。

真的什么都找不到了吗？

“这位姑娘，怎么在外面坐着呢？天多凉啊，快进来坐坐？”一个中年妇人在倾倒废水的时候，突然看见了璇煣。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就可以。”璇煣腼腆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这快入秋了，早晚凉，你进来坐坐再走也无妨。”

她非常热情地拉着璇煣进了自己家的屋子，然后让她坐在桌旁，给她端来一杯热茶。

“多谢这位大嫂。”

“唉，别这样说，我这把年纪，都能当你的婶婶了，”中年妇人看着她，笑得很和蔼，“你来自什么地方？”

“我叫璇煣，来自仙界。”

“仙界？了不得啊。”

妇人看向自己的儿子，那是一个看起来比璇煣小不了几岁的小孩，长得虎头虎脑的，很招人喜欢。

“莲漪过来，有客人来，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呢？”

“姐姐好。”小男孩怯生生地说。

“好。”璇煣也很开心，看着他们，她总有一种亲切感。如果她的父母还在世，家人都还在，是不是已经三世同堂了？

“怎么不见这孩子的父亲呢？”璇煣好奇地问。

“我男人去捞人去了，得晚些回来。”

“捞人？”璇煣脑中的弦仿佛突然被人拉紧，“什么人？”

“这……他十多年前，被人从江边救起，但是他的父母失踪了。从那时开始，他每天下午都要守在下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坚持着。这些年来，他救了很多人，但是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父母。”

“他，是否来自中州？母亲是个绣娘？”璇煣一脸急切。

“是。他似乎还有一个妹妹，但是在那之前就走散了。”

“我能否见一见他？”璇煣的声音有些颤抖。真是巧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应该快回来了，你瞧。”

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而入，看见坐在屋中的璇煣，愣了一下。

“有客人？”

“这姑娘一直坐在江边，我看着天冷，就把她请了过来。”妇人解释着，然后帮他脱下了外衣。

“请问，您可否认识这块手帕？”璇煣走了过去，把手帕在那个男子面前展开。

“这是……”那个男子一把抢过，然后翻看了半天，摸着那个花纹，十分激动，“你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这是我一直随身携带的。约摸二十年前，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在人界坐上了船，到达了仙界。我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包括我的家乡，我的家人，只有这手帕始终陪伴着我。如今，我只想回到人界，见一见我的亲人。”

“不出所料，你应该是我的亲妹妹啊，”那个中年男子有些激动，拉着身边的妇人，“她是我的妹妹。”

“真的？”那个妇人也有些激动，“我这么一挽留，居然找到了你失散多年的妹妹。”

“莲沐曦，这是你的名字，”中年男子对璇煣说，“这是你的嫂嫂，这是你的侄子，莲漪。”

“见过嫂嫂，”璇煣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这些年来，有劳嫂嫂对兄长的照顾了。”

“这都是应该的，”莲夫人慌忙拉起了她，“我这就备上酒菜，我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饭。”

“好，”莲沐阳把自己的儿子拽了过来，“喊姑姑。”

“爹，刚才才叫姐姐，这会儿又要改口叫姑姑，”莲漪有些懵，“到底叫什么？”

“叫什么姐姐，叫姐姐的，你要和你老子我拜把子啊？”莲沐阳拍了他的头。

“见过姑姑。”莲漪迫于淫威，只好低声下气地行了一礼。

“无碍。兄长，莲漪可曾读过书吗？”璇煣看着莲漪，一脸疼爱。

“这……我一直忙着生意，没时间管他。”

“这可怎么行，”莲沐曦摇了摇头，“莲漪这年龄应该可以去学堂了。”

“这孩子成天喊着打打杀杀，舞棍弄剑的，”莲夫人走了进来，一面絮絮叨叨着，“没个正经样子。”

“我想学武功！隔壁的那个胖牛儿，前几天去中州找师父学剑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