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悠悠我心（三十）

屋子很大，而且装饰很上档次，有干干净净的墙壁，干干净净的地板，和周围泥泞不堪的街道相比，这里是格格不入的。查先生坐在窗旁，桌子上放了一大堆东西，似乎全是账本。他的外套放在了一边墙上的挂钩上，很显然是那件放了账本的衣服，但是她不能确定，那本账本是否还在衣服里。

她等了很久，身体都要僵化了，但那个人还在那里算啊算，丝毫没有什么出去的意图。

约莫中午，那个人终于出去了，似乎要去外面吃饭。

她掀开好几个瓦片，跳了下去，冲向那个外套开始寻找。

她只摸到了一个本子，打开翻看，上面的物品似乎都是缩略称谓。其中一项是“璇药”。大概是坐忘派来的璇烧给的草药吧，应该没有错了。

她原路返回，进了屋，长呼了一口气。

“你回来啦，怎么样?”伏谷雨似乎正在打扫卫生，手里拿着扫帚。

“嗯。”她把账本拿了出来。

伏霜降听见声音也走进了屋。

他们翻看着这个账本，想一起找出除了药草之外，近几个月来城内商会和璇烧之间的勾当。

“这个账本账目太清晰了，看起来应该很有经验了。”伏霜降说。

“是啊，我们究竟被那群人拿了多少官府补给?”

“谁知道呢，看起来坐忘派弟子们的生活确实很滋润。”桀珏自嘲地说了一声，也许自己过得这么憋屈只是一个例外吧。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去仙界呢?听说你是下界人，但是看起来你对仙界应该是很不屑啊。”伏谷雨一脸好奇。

“或许我骨子里就是想安逸地活着吧。”桀珏淡淡地说，“我不像那群道义贸然之人，对上外敌入侵，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去送死。”

屋内一阵沉默。

“你在担任守卫的时候有注意什么地方的开支不正常了么？”伏霜降抬起头，看着桀珏说。

“我看看。”桀珏从他手中拿走了账本。她翻了好多页，回忆着自己在峡谷出口的时候门派发放的东西，一条一条地翻找着。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伏谷雨突然警觉地起身，站在了窗边。

那是……她似乎看见了什么，回过头说：“兄长，那个坐忘派的弟子好像带着人在挨家搜什么。”

“只能是账本和桀珏了，不过应该不能来我们这里。”伏霜降头也不抬地说。

桀珏找了半天，眼睛似乎都要花了。她放下了账本，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伏谷雨看了过来。

“没什么。”桀珏看向伏谷雨，这个人，心还是很细腻的。

桀珏那双眼睛，不是死气沉沉，而是风平浪静。它的光芒就像是一道能穿透泛白雾霾的阳光，没有异常刺眼，却飘忽不定，让人觉得很有距离感，琢磨不清。伏谷雨有些许的好奇，为什么这样的眼神，会出现在她身上。

桀珏总能给她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不清楚这是什么，不过，她觉得伏霜降也是这样想的。

伏谷雨走回了内屋，沏了一壶茶，伏霜降好心地递过来了一杯。

“给我的？”桀珏一脸狐疑，似乎有点不可置信。她双手拿起茶杯，喝了起来。

伏霜降没什么表情，拿走了账本：“平时你不跟他们打交道么？”

“你指的是……”桀珏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坐忘派弟子。”

“没什么可聊的。”

“是么，那你真是不合群。”

“我没有。”

“合群的话，你在这里做什么?”

桀珏哼了一声，突然又想起了昨天的那个问题，鬼使神差地，她问了一句：“你也想去外面定居吗？”

伏霜降放低账本，越过账本上方边缘，看了桀珏一眼。他没说什么，但是那双眼睛，有了一丝光亮。

“为什么，一定要去外面不可呢？这里不够安逸吗？”桀珏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没权利问这个问题，因为自己有选择去留的余地，而伏霜降只有一条路。

伏霜降没说什么，但是眼睛看向了窗外，为什么，大概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吧，但我总有种预感，我会离开这里的，而且不远了。

“你们不能喝酒吧。”伏霜降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日常不可以……嗯……所以，是这样么……”桀珏把茶杯放下了，再次从他手中抢过了账本。

她眼前浮现了那群守卫和弟子在值班，巡逻的时候，总是拿着酒瓶，喝得醉醺醺的画面。因为今年粮食收成不好，酒已经算是很贵了啊。

“多谢了。”

“把桌子擦干净。”伏霜降淡淡地说。

“嗯。”桀珏拿来了抹布，一边擦拭桌面，一边想着自己的逃跑计划。

如果藏进麻袋里，被当做尸体运出去，应该是可行的，但是麻烦的地方就是尸体登记的问题，不知道负责的人认不认真。自己应该赌一把吗？

回过神，她发现伏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她想了想，看向伏霜降：“地下街如果死人了，需要什么登记吗？”

“上面的人不太在意。但是运送过程会有守卫护送，以防有人趁机逃脱。”

“原来是这样。”她说，看这起来是有一定可行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