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灼灼其华（二十五）

玄玄的父亲是他远方的堂兄。记得在最初的时候，当他还不是什么冥主的时候，是那个人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作为非嫡系的后代，本来不应该被人重视的，奈何他极其富有天赋，年纪轻轻就知晓天文地理，诗书史实倒背如流，甚至比他这个独苗还要出色。他的父母也时常提起他，不过大多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所以，当他被接到本家的时候，冥主是极其讨厌他的。

“你怎么不说话，不是很厉害吗?”

那个人比他高了半头，身形颀长，相貌清秀，仪表堂堂，笑起来十分讨人喜欢。不过是长了他五岁，冥主站在旁边却被衬托得像个瘦弱的孩子。

事前在祖爷爷的书房中侃侃而谈的他，在他面前却一言不发。

“见过小公子。在下冥谦。”他彬彬有礼的样子，让他一时挑不出毛病。

“嗯。你什么时候回你的家?”冥谦的样子虽然不讨人厌，但是他还是没什么好感。

“回公子的话，短时间应该不会了，我被家主下达了陪读的命令。”

“陪读?到我成为家主为止吗？”冥主皱紧了眉头。

“差不多吧。”

本来他以为这个冥谦只是说说罢了，没想到从那天起，他真的和他形影不离了。

只是很令他烦扰的是，有了他冥谦，大家对他的夸赞更少了。

一日，他和冥谦在书房中练习书法时。

“小公子……”

“你走开！”冥主喊着，将一堆书本扔向了他。后来实在没有东西丢，他直接将砚台扔了出去。

没想到砚台直接砸在了他的额头上，一缕鲜血径直流了下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冥主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地蹲在他身边看着他，“我这就去找大夫。”

“别去，”冥谦遏止了他，“家主会怪罪于你，我自己去。”

说着他捂着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留给了冥主一个异常坚定的背影。

或许因为那个砚台，冥主对他有些改观了。他开始对冥谦放低了姿态，语气也开始放得柔和了一些。

“他不过是用来引蛇入洞的诱饵，你何必对他如此?”

他偶然间听见了父母的对话，便顺势趴在窗边不敢动弹。

“不假戏真做，谁会信?他们旁系的野心可也不小了，那种低贱的出身，本来就不配进入本家的大门。”

难道父亲想杀了冥谦?

他浑浑噩噩地离开了现场，去了书房。冥谦还是一脸随和之色，提着笔在写些什么。

“冥谦，你不想家吗？想不想回去?”

“还好。一个人住惯了，什么都不会多想了。”

“你不想回去吗?”

冥谦放下了笔，“小公子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

“没什么……”

“我不想家的，小公子相信我吧。”

“我相信你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家主！”

“小公子……”冥谦单膝跪地，“只要你信我，就够了。”

也是那一天，他觉得冥谦是可以信任的。就算是天塌了，他也会撑起来的。只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冥谦消失了。

“他们家反了，真是祸起萧墙，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的父亲摸着他的头，“多亏了你啊，如果不是你，冥谦他们怎会轻敌?”

他发了疯一样从书房跑了出去，去找冥谦，想让他解释清楚一切事情。冥谦怎么可能会背叛他?

“小公子，你来了?”冥谦还是那样的笑容，无论他是否沦为阶下囚，他总能那样泰然处之。

“来了。冥谦，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如你所见，我接近你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

“你一直都恨极了我，想取而代之，对吗？”

“我处心积虑地赢得你的信任，陪你读书写字，陪你练剑比试，陪你游山玩水，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真的。”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是最不喜欢污渍的，他最爱干净了。

“没有一点真心吗？”

“有的。后来的我，却逐渐假戏真做了。如果不是你，我何必铤而走险，何必不直接杀了身为独子的你。也许这就是天意，我命注定要在此终结。罢了罢了，说了这么多，你会信吗？”

“我答应过要信你，”冥主在此刻露出了坚定的目光，“如果你所言之词，句句属实。”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何必骗你?”

“冥谦，你会是冥家的栋梁之才，你不该死。就算是你的父亲是主谋，你的家人也可以保留全尸。”

“嗯？”

“你愿意吗？我还会继续信任你的。”

“小公子，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