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太空城》(4)
露出马脚
那辆宾利轿车被邦德停放在距离长剑俱乐部比较远的一处停车场上,之后他下车绕着一条小巷走到帕克大街。最后站在俱乐部的斜对面,打量着那亚当式的俱乐部的正面建筑。在暮色中它显得尤其优雅。深红色的窗帘拉在底层入口处两边的窗户上,穿着制服的侍者的身影闪动了一下,把大门进口上方的三扇大窗户的窗帘拉上了。从中间那一扇邦德看到了两个人的脑袋和肩膀。那两个人都弓着身子,看来正赌得兴致勃勃。邦德猜想他们可能是正在玩十五子游戏。
他还看见了一盏发着亮光的吊灯,那是照亮所有宽敞的赌博室的三盏吊灯之一。
邦德打算走进去。穿过了大街之后,他径直朝大门走去。他把转门推开,走到样式陈旧的门房前,看管门房的头儿是布莱维特,他既是大多数会员的顾问和朋友,也是长剑俱乐部的管理人。
“布莱维特,晚上好啊。上将到了吗?”
“晚上好,先生。”布莱维特说道,他清楚只要邦德一来,那就必定是要玩牌的。
“上将已经在牌戏室里等着你了。听着,伙计,把邦德先生领到楼上的上将那里去。祝你愉快!”
走过地上铺有黑白大理石的大厅,穿制服的小听差带着邦德登上装着红木栏杆的宽楼梯。之后他把楼梯顶端两扇大门中的一扇推开,让邦德进去。宽敞的屋子里并没有太多的人。邦德瞧见局长在中间那扇窗户下面坐着,独自一个人玩着单人纸牌游戏。邦德把小听差打发走,踩着厚厚的地毯向里面走去。他闻到有种呛人的雪茄烟的味道,轻微的声响从三张桥牌桌上传来,哗啦啦的骰子声也从那看不见的十五子游戏桌上传了过来。
“你来了,”发现邦德走了过来,局长和他打了声招呼,并挥手向牌桌对面的那把椅子指了指,“等我玩完这一把吧,我这几个月以来还没有赢过坎菲尔德这家伙。你想喝点儿什么吗?”
“不必了,谢谢。”在椅子上坐下之后,邦德点起一支香烟,兴趣盎然地瞧着局长玩牌时那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在伦敦,局长可以算得上是众所周知的人物。差不多每个人都知道一位麦耶上将、麦耶海军上将司令、英国皇家海军退役的高级将领。但是,多数人认识的是他的官阶、他的过去、他的地位,而如今作为英国秘密情报局的局长这个头衔,知道的人却没有几个。现在,坐在那里的局长打扮得就如同圣?詹姆士大街上任何一家俱乐部里的任何一名会员一样。深灰色的西装,硬铮铮的白领子,带着白点的深蓝色蝴蝶结在脖子上松松地系着,机敏智慧的水手面孔,长着一双清澈、敏锐的水手眼睛。一个小时前他仍然在运筹帷幄于如何对付英国的敌人,这真是一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也很难令人相信的是,就在这个晚上,他的手上会沾上新的血迹,也可以说是他的意旨——完成一次出色的偷窃和令人讨厌的讹诈。
同局长坐在一起,邦德当然会引得别人的关注而被多看几眼。从他的着装来看,没有什么人会不把他看作一位财主,或者看成贵族式的人物,也有可能看成来自外国的观光富商。
连邦德也明白自己身上有一股外国味儿,并非地道的英国派。他很明白自己的个性太外露、太坦率,与英国人含蓄的传统不相符。但他并没有把这事看得如何重要,在他看来,要紧的是国外,他绝不可能在英格兰找工作干,也不想要离开情报局的管辖范围。况且,今天晚上到这里来也不过是为了消遣,伪装对他来说是不需要的。
自己玩了一阵后,局长“哼”的一声把牌丢到桌上。邦德抓住机会把牌拢到一起,同时本能地演习起斯卡尼洗牌法来,将两叠牌以飞快的动作弹在一起,竟然没有一张飞到桌外。他把牌码好,然后推到一边。
局长冲一个正忙着的侍者点点头:“请把皮克牌拿来,泰勒。”
侍者弓着身子退下去了,很快送上来两副薄薄的新牌。他把牌上拴着的带子解下来,把纸牌以及两个记分器一起放在桌子上,然后在一旁侍立。
“拿一杯加苏打的威士忌来给我。”局长对侍者吩咐道,然后对邦德询问道:“难道你真的什么都不想喝吗?”
邦德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是六点三十分了:“那就给我来杯马提尼酒好吗?再掺点儿伏特加,然后别忘了放一大片柠檬皮。”
“不是上等酒啊,”局长在侍者走开后短短地评论了一句,然后又轻声接着说,“在我们的朋友出现之前,让我们再来玩几把输赢较小的,以免别人起疑心。”
他们的皮克牌游戏大约玩了半个小时,对于这种牌,玩得熟练者总是会赢,即便牌稍微差一些也没有什么大碍。最后,邦德带着笑容数出三英镑钞票。
“这些日子我玩牌总是不走运,玩一次输一次。我还一直没有赢过你呢。”
“这全靠记忆和熟练。”局长对自己的牌技极为满意,将加了苏打的威士忌一口喝干了,“现在我们一起到那边去看看。我们的朋友已经在巴西尔顿那张桌子上开始玩了。他们进来已有差不多十分钟了。假如你看出点儿什么眉目来,就朝我点点头,我们到楼下去说。”
他站起身,邦德随后也跟着站了起来。
屋子那一头的人慢慢增多起来,五六桌桥牌正在火热地进行。正当中那盏吊灯下有三个玩家围坐在圆形的扑克桌边,他们正在把筹码数成五堆,等待着只要再来两个玩家就可以开始玩了。腰子形状的贝拉牌桌依然空着,晚饭之前可能不会有客人,吃过晚饭后可以用它来玩“铁轨”牌。
邦德在局长身后紧紧跟随着,饶有兴味地观赏着牌戏室里的一切。手里托着酒盘的侍者在桌子之间来回穿梭,叮叮当当的碰击声从盘中的酒杯发出。有人在轻声细语地谈话,也有人偶尔发出喝彩声和欢笑声,映着灯光的蓝色烟雾徐徐上升,这些气味令邦德的神经受到刺激。他如同嗅到了猎物的猎狗一样,鼻孔也禁不住一动一动的。他跟随局长向屋子的那一头走去,加入到了玩牌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