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永远的一等星

我坐上了离我最近的一班航班，一路上我在座位上辗转不止，我望着窗外，我总是希望机长能再快点。我恨不得用比飞更快的速度。

下飞机后，我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不顾四周传来的谩骂声，插在了上出租车的队伍的最前面，我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拉着井汐挤过拥堵的人群。

我冲上一辆出租车，让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我家里，那时，我连偶尔的红灯都要谩骂两句。而我当时没注意到的，夜晚，城市微亮的灯光下，我一直泪流不止。

我回到了那个屋子前，很久之前，她曾在这里来找我，很久之后的现在，我在门口祈求她不要走。

井汐默默靠在楼梯旁，她没有再继续跟着我上前。

我二话不说打开房门，屋子里没有关窗户，夜晚的微风穿透整个屋子，我感到脸上一凉。我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声音，脸上又多出几缕温热。

我慢慢地，犹豫地，踱步走进那个房间，踏进去的一瞬间。月光如银，被风洒落在她的面上，而她的脸很白，与月色混为一体。她看着我，我抹着泪。

我轻轻坐在她旁边，她似乎知道我一定会来一样。她无力的笑着，头缓缓倚在我的肩上。她身上没有穿什么病号服，她穿的那套我给她买的连衣裙，她说她会在最重要的时候穿。也许便是现在吗，在我最不希望的时候。

“好舒服的风啊。”

“嗯，今晚月色真美。”

“我知道你会来的。”

“我不能不来。”

“那，可以满足一个我的愿望吗？”

“我想去海边看星星。”

我没有问她什么原因，当我站起时，我发现她已虚弱到无法走路。我于是俯下身将她背起。她苍白的小手无力的勾住了我的脖颈，我就这样一步一步，背着她下了楼。

我们又坐上了那辆我们经常骑的小电驴。她在后座上，紧紧搂着我的腰，像是在怕我离去。

夜晚的大街没有一个人，唯有被月光涂抹的落叶，随秋风在空中轮转，树叶在奏鸣，一首悠长的送别诗。她的长发被风撩起，是洒满人间的落花。

我带她来到了海边，我背着他沿着波浪漫步，海天一线，反射着月光，星星，以及路灯。它们在波浪中被搅碎，又被泡沫揉在一起。像那往世的门扉，缓缓敞开，那是远行旅人的终点。

一步，两步，清脆的踩踏沙子的声音，被丢进浪花里，她把脸靠在我耳边，是这微凉海边唯一的温热，她轻轻的说。

“你看天上，那是夏季大三角啊，没想到在这夏末也能看到，真是很幸运啊！”

我看见那辉光漫散到周围的漆黑，将那暗淡染成荧光。

“你看那个最亮的那个，那个是织女星诶。你说，我以后会变成星星吗？”

我不敢回答，就像我不想承认，她终究会死。

“还在悲伤嘛？既然不想说话，那就我来说吧。”

“从跟你说上第一句话的那天算起，到现在好像也没有几年诶。可是一起经历过的那么多事，又每每让我恍惚。我似乎已经跟你过完一生了呢。”

“有时候你会觉得麻烦吗？你会讨厌我吗？我有时会这么想。但是我又很快否定了，我们每天都那么开心，我每天都低头祈愿，这样的日子能一直一直持续。”

“你哪怕从前只是一个只能依附网络而生活的男孩子，可你做的那么多事，别人都做不到。从那个一刻起，我就一直仰慕着你，这个我甚至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男孩。直到后面去找你，然后是你的同意，我都幸福的不得了，我一直相信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老实说，你跟网上的那个你一点都不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阴沉，自卑，孤独。”

“比想象中沉闷，心思缜密。”

“但跟我想的一样体贴他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帅气，比想象中的还要温柔，比想象中的还要完美。”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眼中只有你了，我的视线只能寻找你的身影，我的世界只能出现你的声音，每一天都闪闪发亮。”

“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笑一个？”

“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起来？”

“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头看看我？”

“哪怕爱情的结果是死亡，我也坚定不移的去走，我已经义无反顾的踏上。”

“毕竟，直到遇见你，我的心才真正开始跳动。人生也从那天开始光明。”

“其实我一直想着往后，想着做你的妻子，想着陪你一辈子，可是这似乎不行了。但我仍然想任性的最后要求你一次，”

“笑着生活吧。”

“连同我的一份一起，无论是什么阴暗的日子，无论是什么泥泞的生活，在没有我的以后里。那时候，你就想想我吧，曾经有这样一个女孩子，爱你很久，不惜一切。”

“我好喜欢你。”

“最喜欢你了。”

“我爱你。”

“对不起，我曾经的任性。”

“谢谢你，陪我到这最后一刻。”

“曾经你给予我的新生，现在我也送你一份。”

“我感觉有点累了，不过，我好幸福。”

于是，她就不说话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星星也缓缓落下。她就这么靠在我的肩头，我红着眼带他慢慢向前走着。

走啊，走啊，走过星辰，走过大海，那旭日撕开海天之间的连接，那月亮在另一边挥手。

我仰头想留住那明亮的三颗星星，但它们仍旧慢慢黯淡下去。

我停下步伐，我的眼眶中湿热的泪水在打转。我大声对着我身后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