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桃花换酒(二) - 海棠寄疏雨 - 岁无恙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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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桃花换酒(二)

现在已经步入了冬季,隆冬时节的北方是十分寒冷的,街坊们早早就换上了棉衣,而那些个时髦的大户小姐和风尘交际花,则是在旗袍外面加上了一件动物皮毛做成的裘衣。

虽然天气不似之前那样暖和,但是长安城里还是十分的热闹,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好似春节马上就要临近似的。

其实大多人家高兴的都是瑞雪兆丰年这个说法,虽然才十一月份,但是长安城里早已飘起里鹅毛大雪。

大雪接连下了整整四天,房前屋外,全部都堆满了皑皑白雪,流云斋的房前屋外,前院后院,都被大雪覆盖住了,满目洁白的积雪堆在前朝古色古香的院子里,倒也是一幕特有的美景。

中庭的海棠早就谢了,现如今只剩下一株健硕的树干和根根光秃秃的树枝,哪里还有春日里那西府海棠的繁花盛景,从远处看倒像是一树的梨花盛开,但却让人不免唏嘘,这海棠未雨,梨花又怎会先雪?

但是青瓷倒也不悲,花不比人,谢了来年还是会开的,而且还会因为这冬季的洗礼,更加茂盛茁壮。

罢了又看向青瓷,目光温柔地说:“青瓷姑娘,谢谢你。”

这是青瓷喜爱的冬季,但却也是一个悲伤的冬季。

青瓷拉着作势要走的柳映眉,“四姑娘你又跟我说笑。”

青瓷记得很清楚,昨晚戌时薛婶是冒着大雪前来的。

隔着老远,青瓷就能从她的脸上看到痛苦,那份痛苦的神色青瓷是再熟悉不过了,她送走的生灵与亡灵的数量连她自己都算不清楚,这样的表情确实是她司空见惯的,但是此时这个本来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的神色突然出现在薛婶的脸上,青瓷起身相迎的时候都觉得天地顿然失色。

直到傍晚,住在流云斋后院客房已有数月之久的荀望回来了。

薛婶还没开口,青瓷便制止了她,而薛婶好似也是猜中了青瓷的意思一般,缄口不言。

罢了又看向青瓷,目光温柔地说:“青瓷姑娘,谢谢你。”

这天,青瓷请薛婶来到中院,她们围着精致的珐琅炭炉坐在院子里,就在青瓷亲手种的那株海棠树下,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两个人所坐的藤椅上的边缘都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只是有这个炭炉在,寒冷仿佛被隔绝在了一旁,随后两个人的脸上却都少了一份哀伤,多了一份淡然。

又过了许久,薛婶才开口说道:“早就听闻青瓷姑娘对于海棠花那是喜欢的紧,今日得见这亭亭玉立之树,真是有幸呐。”

青瓷看了看被大雪掩盖枝干的海棠树,“现在还不是春季开花的时节,薛婶是怎么从中看出花好的?”

“这倒不难,老身看这树干,就知晓个大概。”薛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黯然神伤,“想我家那老头子,定下的什么狗屁规矩,只要买酒的客人携一枝好看的桃花,再讲一个能让他喜欢的故事,便可换一壶酒。”

只有爱花之人才会如此了解这花树,而薛婶喜爱桃花也是熟人皆知的。

“薛伯这一生都是疼爱你的。”说着,青瓷将手从暖筒中伸出来,等待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掌心,那雪花是那样的美,形状不一,却都纯洁无暇,堪为冬天的精灵。更奇怪的是,原本易化的雪花,竟然在青瓷的掌心待了许久,也不见半分要消融的意思。

不过还好薛婶没有看到。

“我家老头子本就身体不好,总说自己熬不过去了,熬不过去了,”薛婶叹了一口气,“人呐,还是躲不过命数。”

罢了又看向青瓷,目光温柔地说:“青瓷姑娘,谢谢你。”

青瓷只是浅浅地摇了摇头,还是她以往温柔少语的淡雅性子。

“该是我谢谢您和薛伯,多年来,承蒙你们的照顾了。”青瓷将温暖地炭炉又朝薛婶身边推了推,“这世道的变数谁都说不准,只是我每次难过,都会坐在这海棠树下,时间久了,不同旁人说,这痛苦也是能自己消去大半的。”

“罢了罢了,青瓷姑娘老身就先行离去了,明日卯时还劳烦姑娘来酒馆送送我家老薛了。”说完,薛婶便谢绝了青瓷相送的要求,独自离去。

青瓷起身,她望着薛婶已然消失在隔墙后面的身影出了神,她就这么久久地站在雪地里,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悲伤。

荀望淡笑,眉宇间的书生气被凸显出来,青瓷说过,荀望不管是从哪朝去往哪代,都是一副俊书生的模样。

直到傍晚,住在流云斋后院客房已有数月之久的荀望回来了。

荀望是青瓷百年之交的好友,之所以说是百年之交,那是因为荀望同青瓷一样,都是这凡尘俗世的引渡人。

青瓷拉着作势要走的柳映眉,“四姑娘你又跟我说笑。”

只是与青瓷这种生生世世都守在同一个地方的引渡人不同,荀望是游历型的引渡人,这类引渡人极少,他们多位冥界位高权重之人,被委任在凡尘游历,顺便引渡一些流连尘世很久的亡灵,帮助地域的引渡人处理一些棘手之事的。而其他的引渡人,则是在生前与该地前任引渡人定下契约,成为下一任引渡人的。

荀望这番游历到长安城,一是想要看望青瓷,二是他察觉人界周围的亡灵之气有所异样,需要逐个地域去排查一下才行,这次到了长安城,正好能够找青瓷叙叙旧,这才在青瓷的客房留宿这么久。

远远地,荀望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影,想也不用想,是青瓷。

荀望每天清晨天没亮就出门,夜幕降临才踏月而归。

远远地,荀望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影,想也不用想,是青瓷。

此时炭炉早已熄灭,变得冰冷,但是青瓷里穿相思灰色长旗袍,外披雪白色狐裘短披肩,立在雪地,光滑的动物皮草倒也没有沾染太多雪花,那些个俏皮的雪花尽数落在了青瓷的黑发上。

荀望赶忙来到青瓷的身旁,想也没想就把外衣披在了青瓷的身上,青瓷这才回过神来。

“方才薛婶来了。”

荀望闻言看了看搁置在炭炉旁边木桌上的酒壶,酒壶上面还贴着“桃花酒酿”的字样,想必就是青瓷同自己说过的城东那家薛记酒铺了。

“好了好了,你们先不要在门口客套了,今日送完薛伯回来,咱们三人在我店里喝茶便是。”说着,青瓷就叫二人上了早已雇好的马车。

“是出了什么事么?”

青瓷摇了摇头,但是随即又点了点头,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将人类的悲伤情绪置之度外了,但是面对眼前这个自己多年的老友,青瓷竟然有些掩饰不住了。

掩饰不住,那倒不如发泄出来。

就这样,荀望陪青瓷站在院子里,就在那株海棠树下,听她说着这长安城的人事百态,但是他认识青瓷几个世纪了,他了解青瓷,她这哪是感叹人事百态,分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怀念那个她口中永远对人笑着的薛伯,那个酿酒的香气能飘到长安城每一个角落的薛伯,那个此生深爱自己的妻子的薛伯。

荀望就如同这么多年一样,只是站在青瓷的身旁,静静地听着。

若她需要,他就是她最好的听众。

第二日寅时三刻,青瓷和荀望早早地就起来收拾妥当了,二人避讳今日的场合,不能穿着艳丽,所以二人都心照不宣地衣着朴素,颜色也是相当暗淡的,青瓷更是不施任何粉黛,也没有挑选配饰来搭配衣裳,素雅到了极致。

荀望出门看到一身淡雅的青瓷,倒是不太惊讶,“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心思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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