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距离再嫁之日仅有不足半个月的时间了,陈氏又到富府里来看望女儿了。
“金宝,富家对你恩重如山,此次再嫁虽是作妾,但也不能忘记富老爷和富夫人对你的恩泽啊。”陈氏擦着眼角的泪水叮嘱女儿。
寡妇再嫁不由亲生爹娘,陈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作妾总比守寡强。
金宝低头不语,只是用心的绣着鸳鸯枕面。
陈氏见女儿不说话,以为她也是从心底为自己的解脱而高兴,又拉拉杂杂的交待了一些便离开了。
送母亲离开后,金宝扫了一眼富家的大宅院。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啊……”她低喃出口,水灵的大眼中找不到一丝待嫁的欣喜。
走回北院,金宝就发现院中站了一个人,她便停住了脚步,想转身离开,但除了北院,富家何处是她归所?
“你就要嫁到七巧镇了。”大公子背着手立在院中央,一双眼直盯着与他对视的金宝。
“是的,大伯。听义母说是大嫂作的媒,金宝还不曾过门道谢过……”金宝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有礼的客气着。
“啐!”大公子恼怒的啐了一口,他岂会不知道金宝这个亲事是谁出的好主意,而目的又如何。
他大步走向金宝,金宝向后退了几步。
“那个董士炳堂兄已经四十五岁,有了一妻五妾,你嫁过去也不见得会生下子嗣。”大公子一想到那个满口黄牙快死模样妻子的堂兄就满心厌恶,金宝这种如花的女人嫁给他真是糟蹋了。
见金宝不出声,大公子大胆的向她走去,在金宝来得及逃跑前一把抓住她软乎乎的手腕。
“金宝,给我作妾吧,我让爹娘回了那门亲,或找个别的丫头代嫁过去!”急色猴一样的大公子手上用力就想把金宝揽进怀里。
“啪!”响亮的耳光声打愣住纠缠的两人。
金宝颤抖着挣开大公子的拑制,退后几步,水眸中满是怒火。
“大伯自重!”金宝咬牙说。
大公子捂着脸僵持了一会儿,重重一哼甩袖离开。
金宝把颤抖的手缩进袖子里,步履不稳的走进北院院子里,坐在石桌前发呆。
好半天,她才想到从不到北院来的大公子,为何突然站在这里了——黑仔被赵游良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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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就是出嫁的日子了,金宝向富老爷和夫人说想再去二公子的坟前拜祭一下,他们同意了。
坐着牛车又来到这个山头,在竹篮里翻了一气,金宝对大牛说:“我忘了带茶杯,麻烦大牛哥下山跟山下的村民借一下吧。”
每次金宝来都会烧水冲茶给二公子“喝”,大牛是知道的,听了金宝的请求,他点点头向山下奔去。
见大牛的身影消失在山坡上,金宝从竹篮中拿出这段日子绣好的帕子的枕面一一放在二公子墓前用石头压好,又将一包好茶叶放在墓前。
“相公,金宝不能再来看你了呢。”金宝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很快的……很快……”
从随身带的小布包里拿出一套红裳,上面用金线绣着凤鸟。
“相公,这是你给我做的嫁衣,说是圆房时穿。”金宝往身上套着那红衣,“我长高了,这段时间我又修改了一下,已经合身了呢。”穿好红色的嫁衣在墓前轻盈的转了几圈,金宝发出如铃般的清脆笑声。
从竹篮里拿出铜镜和胭脂,金宝仔细的点上朱唇,又用木梳顺了顺头发,从布包底层拿出一个红色的盖头和一朵大红花。
将红花轻轻放在墓前,金宝歪头娇笑。
跪在坟的一侧叩拜天地后,她拎着衣裙站起身最后望了一眼二公子的墓,便向山上走去。
月牙般明亮的眼睛、白玉般俊俏的脸庞、温润如泉般的声音……还有那温暖的胸膛,在她的记忆中从不曾褪色,每次入梦前,她都祈盼着二公子履当年的约,鬼魂来寻她,对她笑笑,温柔地叫她金宝。可是,一次也没有,她等了三年,却没有等来那抹洁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