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胡闹！”富老爷气恼的拍着漆桌，将上面的茶碗震得弹起来，也吓得厅里的人不敢吱声。

大公子头上缠着白布条坐在富老爷的一侧哼哼唉唉，身侧站着三个垂泪的妻妾。

二公子坐在另一侧伏在漆桌上抽泣……是的，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伏在那里哭，而他身侧的椅子里躺着除了头以外全身缠满布条的金宝。

“这是在搞什么！”富老爷指着“负伤”的大儿子和二儿媳妇怒吼着，“你说！”他命令北院的李婆子讲述下午在花园里发生的事。

“回老爷，下午到前院夫人那儿取了绣线和新的作活儿针，在花园水亭子那里遇到了大公子，他叫二少奶奶‘胖丫头’，并出言侮辱二公子是瘫子……”

说到这里，二公子的哭声骤起，并摧心肝般的捶着漆桌，听得富大爷大皱眉头，富夫人面带难色。

“二少奶奶一气之下就将针线箩扣在了大公子的头上，大公子的小妾就用力推了二少奶奶一把，结果路上的石子就将二少奶奶的身子给划伤了。”李婆子如实道来。

富夫人轻咳了一声，眼波在哼哼唧唧的儿子和缠成猪头的金宝之间转了一圈，“只是擦伤了身子，也不至于全身缠成这样啊。”大公子是大夫人生的，她多少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子，但二公子和三公子也是她一手带大的，于感情上也有几分不舍，心中暗怪大公子为何说那种伤人的话。

厅里陷入沉默，这种家务事又当如何处理呢？双方都有人受伤……

“天启，你是个男人，不要像个女人似的哭起来没完！”富老爷实在受不了二儿子这种娘气。

二公子抽咽着用衣袖拭着眼角，凄哀地说：“大哥显然是看不起小弟身残，竟然出语侮辱，还调戏我的妻子，我这个连自己妻子都不能保护的男人还算什么男人呢？可恨啊……”说完，狠狠在自己腿上捶了两下，伏桌再哭。

富老爷和夫人脸色一黑。“调戏”？大公子的眼睛长到脚底板了吗？会去放着美妻娇妾不看，调戏胖胖的金宝，怕是只有二公子才当她是宝吧。

大公子差点跳起来，他的妻妾也是停住垂泪而张口结舌。

从哪方面看都是大公子无礼在先，如今北院的二公子哭声揪人心肠，小媳妇又受伤不能照顾很多事情不能自理的二公子……

“从东院两个月的月饷中扣出二十两给北院儿！”富老爷最后裁定。

大公子和妻妾们哀嚎不允，却改变不了即定的事实。二公子夫妇则由仆人抬着回了北院，据说二公子为此一连三日关在房中不肯出来，后来富老爷同意北院养狗以防居心叵测之人去骚扰方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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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仔，过来。”金宝呼唤着北院儿的新成员——小黑狗，将中午剩下的饭菜倒进食盆里。

喂完狗，金宝蹦跳着来到棚子下的石桌前，看自己的相公绣着鸳鸯戏水……

“相公，你还真是厉害，闭门三天就绣完了一对枕面，这被面得绣多久啊？”金宝托着腮，看着二公子在那里绣花。

二公子伸了伸有些酸的后背，放下针线看了看天色，“金宝，把这些东西收进屋里去吧，一会儿仆人该送晚饭来了。”

收拾着东西，金宝问：“相公，我们还不到前厅陪老爷和夫人吃饭吗？前两天夫人有向我提起，如果圆了房就应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了。”

二公子眼神一黯，拿起石桌上凉掉的茶水喝了一口，觉得怪涩的。他可不想吃饭全程被爹和大娘用关爱的眼神看到底，还是在北院自由些。更何况，他那个顽劣成性的大哥，若不指桑骂槐的损他两句，那饭哪里吃得香。

“不去！圆了房也不去！”二公子掸了掸膝上的线头儿闷闷地说。

金宝没说什么，抱着绣品跑进屋里放好。反正二公子说不去，她金宝也不会去就是了。

给茶壶里换了新茶和热水，夫妻俩就眼巴巴的望着那道拱门，等着送饭的仆人来。

“二公子，赵府的大公子来拜访您了。”前院的仆人恭敬的站在拱门外禀报道，他不敢进去，因为听说小黑狗刚来时还不太认识送饭的阿福，结果把阿福的裤子给咬掉一块布，多亏二少奶奶及时跑出来，不然就得见血了。

二公子眼睛一亮，推了推小妻子道，“快去拴住黑仔，免得咬到游良兄。”

金宝听话的跑过去用链子拴好黑仔，并高喊，“请赵家公子进来吧，狗我拴好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翩翩佳公子迈着方步走进了院子，他那好看的星目看了一眼站在黑仔旁边的金宝，未作停留便热情的走向二公子。

“天启贤弟近来可好？”赵游良抱腕问好，不客气的坐在石桌前，笑眯眯的看着二公子，“从京里回来后，就听说你不但娶妻了，连身体也好了很多。”

二公子含笑为友人倒了杯茶，“五年未见，游良兄还记挂着小弟，真是让我感动啊。”转而向金宝招招手，“金宝过来。”

金宝听话的走到二公子身侧低头站好，她觉得二公子这位朋友长得真是好看，笑着的样子就像太阳放光一样的耀眼。

“这是我的小妻子，陈金宝。”二公子献宝似的对赵游良说。

赵游良端茶杯的手一顿，有些不敢置信的在二公子和金宝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然后问道：“天启，你伤的是腿，不是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