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火鸦风雷
“你就是胡不归？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听说你和皇甫惟明都是唐人里最能打的，嘿，当初要不是皇甫惟明运气好，捡了条命，现在早就成了我的刀下鬼，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跟他一路货色。”
胡不归站在防御城墙上，俯视着下面的吐蕃主将耶摩罗，和吐蕃的五万主力，眼神之中，却明晃晃地充斥着不屑的神色，仿佛根本不屑和他一战一样。
“耶摩罗，你若是不惧我家大帅，刚才何必搞那虚虚实实的一套，不如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朱紫衣先坐不住了，身为胡不归的亲兵，兼胡云之下的第一先锋，朱紫衣哪里能忍得耶摩罗在城下叫嚣，立马怼了回去，引起了无楞山防线上的阵阵喝彩。
两军对垒，若是当真要说些什么饱含深刻意义的话，自然是不太现实，反倒是气势为重，如若不是什么非同寻常的情况，口舌之争自是都不肯落在人后的。
耶摩罗眼神有些闪烁，昂起头，看着城墙上一脸平淡的胡不归，还有唐军整齐的气势，心里却是也泛起了嘀咕，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胡不归的名头，可到底不曾和胡不归交过手，心里也不清楚传言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况且耶摩罗身为一军主将，不可能不战而退，这里本就是大唐和吐蕃的交界范围，也时常发生冲突，否则他也不可能会在夜里搞这些虚虚实实的把戏。
带着五万大军，话不说破，谁心里都清楚，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壮胆的成分在。
五万大军，即便是站在那里让对方杀，也不知要杀到什么时候去，况且五万大军，耶摩罗自忖不说用兵如神，也无甚错漏，心里到也不甚惧怕胡不归。
“耶摩罗，现在本该是灯火已消，万籁俱寂的时候，还不攻城，难道等我请你和这五万人口吃早饭吗？”
胡不归的眼角瞥见天边绽起的一缕焰火，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几分笑意，分明是两军交战这等大事，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真的像是要吃饭睡觉这样简单。
“看来你就是胡不归。你不要太狂妄了，我能杀一个皇甫惟明，就能再杀一个胡不归，莫要再嚣张，好叫你见识见识我吐蕃大军的厉害！嘿嘿，待到天明，只怕别是我来请你在我吐蕃大军的战俘营里吃这顿早饭！”
胡不归不说话，耶摩罗自然也不肯去接朱紫衣的话，可胡不归一开口，耶摩罗便就开始叫战，其中还有着许多迫不及待地意味。
“耶摩罗，你回不去了。五万大军？蝼蚁乌合，也敢称军？”
胡不归似是也不愿再等下去，眼见吐蕃大军随着耶摩罗的手势，随着冲城的号角分梯次推进，胡不归也是眯缝了眼睛，扬起手，直到等到了某个契机，忽然落下，接下来对于耶摩罗和吐蕃的五万大军来说，都是毕生难忘的一幕。
无数道赤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然后在半空中开始下坠之时，发出了并不整齐却足够振聋发聩的声响。
“轰——”
“轰——”
“轰——”
最美丽的残忍，最残酷的景色，无外乎此。
令吐蕃人最为自豪的骑兵像是被割的韭菜一样倒下，所有的战马都不受身上骑兵的控制，无论他们如何喝骂，也无论他们是如何拉紧缰绳，这群受了惊的马都扬起四蹄，不分东西南北地狂奔，更不知有多少骑兵被摔下马背，倒在不可胜数地马蹄下，生死不知。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耶摩罗，念在你如此乖觉，自投罗网，不辞辛劳，胡某也不能小气。这漫天的火鸦，就是送给你的赠礼，还不快快收下！”
胡不归在城墙上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爽朗大笑。
而远在城墙下极远的耶摩罗余光瞥到了这一幕，明明耳边都是炸雷的轰鸣声，可他只觉得胡不归的笑声是如此的清晰入耳，无法阻挡。
他真像一拳挥在胡不归的脸上，以求止住这可恶的笑声，但他此时尚且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这些，尽管已经恨得牙痒痒，可他也不得不高喊——
“退兵——”
“可惜耶摩罗一点都不了解大帅，大帅用兵，这大好的形式，若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岂非太过可惜了！”
朱紫衣看见耶摩罗的反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并不是真的在可怜敌人，只是在感慨耶摩罗的愚蠢。
“这火器也太厉害了，我之前听大帅讲的时候，还有些不信，现在看，别说研究这东西花的那些银子，就算是用我老胡的命去换，也值啊！有了这东西，不知能换回多少兄弟的命。”
胡云也是十分感慨，这番场面委实太过震撼，即便是一向草莽的胡云，此时也是由衷地感慨。
“听说这些东西算是有人送的，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两人的对话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八卦的声音，而胡云和朱紫衣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突兀和奇怪。
“听说那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他每天晚上都在等。”
“不过我有预感，这次来西南，可能会有转机。”
“这你也能算出来？”
胡云和朱紫衣都表示震惊莫名，心里忽然生出了想让他帮忙算算自己未来媳妇在哪的想法，虽然是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可这似乎一点都不能阻挡他们八卦的心。
更何况，眼前这种场面，震撼是绰绰有余，但是若说是热血沸腾，紧张炽烈，却是根本谈不上的。
并不能算得上是两军交战，如此这般兵临城下，却又好像是大人欺负小孩般的荒谬，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更多的却是对生命的感慨罢了，而这样看似轻松的八卦，又是最好的能够冲淡这种感慨的方式。
胡家军的无敌八卦牛鼻子军师，宋风致摸了摸鼻子，偷眼看了一下那边正在指挥着战斗的胡不归，又看了一眼一层又一层漫天的火焰，声音颇有些莫名感慨。
“算嘛，倒是算不出来，不过人都是有眼睛的，当然是能看出来的。”
“看出来？”
胡云和朱紫衣对视一眼，都感到很是莫名其妙。
“我难道没长眼睛，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宋风致望了望天，“我大老远从大西北赶过来，舟车劳顿，做兄弟的，难道连口好酒好菜都没有？”
这就是赤裸裸地索贿了，只见胡云亮了亮他那沙包大的拳头，整个人就凑到了宋风致旁边去，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威胁道，“这么久的兄弟没见，连个见面礼都没有，还要好酒好菜？没有！碗口大的拳头倒是有一个，你说不说？”
宋风致一脸无奈的样子，然后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昨天晚上，我看到了有一只鸽子飞了过来……”
胡云和朱紫衣先是哼了一声，然后又作思索状，“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能就是一件好事了，但是你又没有见过唐门的信鸽，万一不是……”
宋风致再次无语望天，“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就算不认识唐门的鸽子，但是唐门的信纸总是认得出的吧。”
“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