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灵堂的正中悬挂着虞少羽的遗像,照片上的她穿着军装,目光坚毅,两侧是各级单位和战友敬献的花圈,挽联上“英雄永垂不朽”的字样格外醒目。遗像前是覆盖着m国国旗的灵柩,身着戎装的战友们列队肃立,胸前的白花和肩章相映。
两名军人搀扶虞母,起初是撕心裂肺的嚎啕,渐渐耗尽力气,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咽,她趴在灵柩上,死死攥住上面的国旗,嘴里喃喃道:“我要见我女儿……我要见我女儿……”
她猛地掀开国旗,却定在原地,下面是一具穿着军装的木头人,虞母声音颤抖着,问:“我女儿呢?”
“我女儿呢?”
“我女儿呢!”
余光里她看到顾一,她猛地扑到她身上,任千流在一旁帮忙搀扶着,虞母死死捉住她们的手臂,像是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己,少羽是不是和你一样,她没有死,只是要保密啊?”
顾一不敢看着她的眼睛,只能低下头。
虞母不死心,看向任千流,问:“千流,告诉阿姨,是不是这样?”
“对不起……”
她瘫坐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抖动,突然擡起头嘶吼着:“我的儿啊!我的女儿啊!”
每一个字都灌满了绝望的悲恸。
墓园里,大家都沉寂着,虞父扶着虞母,看着棺材慢慢放入地下,准备填土,看见远处站着一个男人,问道:“那个人是少羽的朋友吗?”
江以序整了整衣服,走上前去,“叔叔阿姨,第一次见面,你们好。”
“你是?”
熨帖的西装衬得他身形端正,只是紧绷的嘴角难掩倦意,眼底的红血丝与眉宇间的颓然交织,让那身正式的衣装反倒成了衬托他沧桑神色的背景,他欲言又止:“我……”
“他是少羽的男朋友。”任千流在一旁说道。
顾一点点头,肯定她的说法,担心虞父虞母不相信,江以序把这些年来一直小心翼翼保存的荣誉勋章拿出来,“这是少羽给我的。”
“前些年我帮少羽收拾,没找到这枚勋章,问她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虞母勉强挤出笑容,拉着江以序的胳膊,“好孩子,站过来吧。”
仪式的最后,神父播放着虞少羽生前准备的一段录音。
“hello?”
虞少羽的声音一出来,任千流和顾一忍不住笑了,她们拂去眼角噙着的泪,明白了虞少羽的想法。
“有人吗?itisme!”
一阵敲击木板的声音从地底传上来,“让我出去!我是在什么鬼地方?”
大家忍俊不禁,继续听她说话。
“有人在吗?哇哦,这里太黑了,我在哪儿呀?是神父在说话吗?”
“顾己、千流,我听到你俩的笑声了,干嘛呢?别闹了!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了,有没有人啊——”
“噢、噢、我困住一个箱子里了,死定了要!”
“再问一下,有人吗?好吧……”虞少羽唱了起来,“我只想说一声~拜拜~”
江以序就在旁边静静地杵着,听着她最后的声音。
录音停止了,任千流和顾一明白,她只是不想让别人为她太过伤心。
仪式结束后,虞父虞母还需要招待前来吊唁的客人,偌大的墓园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顾一把黄色的玫瑰放在墓碑前,花苞撑得鼓鼓的,像把阳光团成了球,如同虞少羽的眼睛。
任千流倒酒怀念,笑着说:“唐培里侬香槟王,你最爱喝的。”
“不要给大姨喝这么多。”五岁的任楹不理解死亡是什么意思,说的话颇有些童言无忌,“她还没睡醒呢。”
她看着酒精渗透进泥土里,眨巴着眼睛,“看,大姨在喝耶。”
任千流和顾一相视一笑,任楹看着酒精完全渗透进泥土里,“oh,mygod,大姨喝得好快!”
任楹懵懂地问任千流,“妈咪,大姨那么喜欢说话,睡醒发现没人陪她说话岂不是要憋死?”
顾一笑着抹去眼泪,蹲在身摸摸任楹的脸,“不会的,大姨的好朋友顾己就睡在她的旁边,睡醒了可以一起玩。”
“可大姨的睡觉的时候东倒西歪的,之前我和她一起睡她把我踹下床了。”
任千流被她逗笑了,摸摸她的头,说:“大姨如果打扰到顾己睡觉,一定会被揍的。”
等三人离开后,江以序盘腿坐在墓碑前,与虞少羽平视,说:“亲爱的,好久不见。”
“十年前你离开后,我一直打听不到你的消息,后来祁筝告诉我,你成了一名飞行员,还是开战斗机的那种,我觉得你酷毙了。”
“五年前我到m国交流学习,无线电出现故障,是你从万米高空把我带到宾果场,在m国的航母上,我看到你在风暴中训练。”
“就像你的墓志铭——起落架离开地面,大地在身后远去,我坐在驾驶舱,突然间,一切障碍物都消失。我和天空之间,再无阻碍。”(音乐剧《来自远方》选段《我与天空》)
“我不想成为你追寻梦想路上的阻碍,但我真的、好想你!”
授勋典礼开始,奏乐声磅礴大气,所有人都下意识坐正,陆衍瞄了一眼家属区的某个位置——座位上空空如也。
典礼的前半部分官方又无新意,陆衍但依旧坐得笔直,授勋环节看到了祁筝,他整个人沉静、不疾不徐地上台,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
十年过去了,大家都没有变,只是在成长的过程里拥有了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