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西征(1)
皑皑的白雪覆盖着一望无际的平原,像一层厚厚的棉花包裹着沧桑的东北大地。温柔的阳光从万丈高空抛下,跳跃在积雪之上,仿佛有了生命。长长的道路被车辙碾压出深深的痕迹,孙伯仲、张汉章和魏离三人坐在驴车上,向张凤儿的墓地驶去。
不多时,驴车停靠在了一棵老柳树下。三人下车,踏着积雪向平原的深处行去。行了五六分钟,三人在一个土包前停了下来。这就是张凤儿的墓地,土包前立着一块大石碑,上面刻有死者名字,以及立碑者和立碑时间。魏离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大扫帚,清理了一下墓地四周的积雪。
那年张凤儿的尸体被张汉章命人挖回,不久在此地修了一座新坟。这一片地是张汉章家的,张凤儿被葬在了田地的中央。张汉章本来是想把张凤儿葬在薛家的祖坟的,可是经过反复的思考,还是没有那么做。张汉章认为,如果能找到薛洞天,最好让薛洞天来把张凤儿的坟迁到薛家祖坟。可是,薛洞天却音信全无。
坟墓前,孙伯仲肃穆地站立着,沉默良久,说道:“一年前还对薛洞天说要好好照顾妻子,没想到一年之隔,竟是此情此景。唉,其实这土里躺着的应该是我……”
“孙先生,可别这么说。天地万物,生老病死,世间自有定数,这就是命啊。”张汉章惆怅道,“都怪我闺女红颜命薄,命薄啊……”
“张老爷,人不能信命啊。共产党人不信命,只信马列主义。”孙伯仲说道,“张小姐的不幸,总而言之,都是日本人惹的祸。要不是日本人入侵中华,张小姐怎么会惨遭不幸呢?薛家上下十几口又怎么会遭受杀戮呢?小鬼子的这些账,要和他算个清清楚楚!”
孙伯仲亲自给张凤儿烧了些纸钱,又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孙先生,你明天就要动身吗?”魏离问道。
“不。”孙伯仲点头道,“我打算一会儿就走了。”
“那么匆忙干啥,在这儿再住些日子。”张汉章挽留道。
“不了,我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不能再多耽搁了。现在抗联情况不太好,关东军在东北各地展开了大围剿,很多同志都已经联系不上。”孙伯仲说道。
“那你准备去哪儿?”张汉章问道。
“我准备先去一趟海伦县,看看以前的地下联络站有没有被小鬼子破坏。要是没有被破坏,那是再好不过了。”孙伯仲目向远方,“如果能找到李兆麟军长就好了。”
拜祭完张凤儿,三人从墓地往回走,往停靠驴车的大柳树方向行去。
“孙先生,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张汉章说道。
“啥事儿,张老爷尽管说。”孙伯仲微微一笑。
张汉章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有朝一日你能碰上薛洞天,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希望你能转告他来北沟屯张家一趟。”
“张老爷,你放心。如果我真的遇见了薛洞天,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孙伯仲说道。
“嗯,那就先谢谢孙先生了。”张汉章谢道。
“不必言谢。”孙伯仲说道,“和张老爷救我性命相比,这种举手之劳实在不算啥。”
三人来到大柳树下,张汉章和魏离坐着驴车回了张家,孙伯仲沿着长长的雪路一直向远方走去,逐渐地化作小黑点,消失在了茫茫雪原中。
薛洞天此时被关在了“雁拔毛”的山寨上的秧子房中,屋子里面昏昏暗暗的,斑驳的墙壁上挂满了白霜。薛洞天背靠着冰凉的墙壁,面对着数根拇指粗的铁栏杆,发了半天的呆。忽然打了一个激灵,猛地起身,大步来到铁栏杆跟前,一边大骂一边疯狂地踢打着栏杆。片刻之后,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
“雁拔毛”的绺子是个小绺子,地方不大,人数不多,所以房屋也不怎么多。在密林深处,一块大空地上,有几处房屋,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其中有一间最大的,就是“雁拔毛”的屋子。
屋内的火炉子被烧得红彤彤的,炉子上的水壶“呼呼”地冒着腾腾的热气。“雁拔毛”坐在太师椅上,跷着二郎腿,手中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小茶碗。这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来,径直向门行去。
“站住!”“雁拔毛”叫住了那女子,“你干啥去?”
那女子停下脚步,微微回头,淡淡地回道:“去茅房。”
“去茅房?”“雁拔毛”放下茶碗,走了过来,“我跟你去。”
那女子斜睨了一眼,也不理会他,推开门,出去了。
“雁拔毛”并没有真的跟出去,只是走到窗户前,向外望了望。
为什么“雁拔毛”要限制这个女子的行动自由呢?原因很简单,这个女子是“雁拔毛”抢来的。其实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冯家大院冯元山的女儿冯茜男。那么,冯茜男怎么会出现在“雁拔毛”的绺子呢?又是怎么被“雁拔毛”抢来的呢?这就要从神鞋顶洗劫冯家大院,冯茜男和母亲逃走说起。
那年那夜冯茜男和母亲在后门被薛洞天等人放走后,一路颠簸到了舅舅家。由于其舅舅吸食鸦片,丰殷的家业也变得凋落。后来舅舅因为吸食鸦片败了家,母女又来到了一个村子靠手中的钱买了房子安定了下来。谁承想胡子来村子抢劫,母亲被胡子打死,冯茜男就被“雁拔毛”抓了回来做压寨夫人。刚开始冯茜男总是逃跑,总被抓回。屡次逃跑失败,冯茜男也变得疲惫了,外加自己已经举目无亲,也逐渐失去了逃跑的动力。别看“雁拔毛”这个胡子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冯茜男还是很好的。
过了一会儿,冯茜男回来了,她并没有逃跑。当冯茜男打开门进屋的同时,一个尖嘴猴腮的胡子一同进来了。尖嘴猴腮的胡子叫狗娃,是“雁拔毛”的亲弟弟,和他哥哥相比,脑瓜子有些不灵光。
冯茜男并没有理会狗娃,斜睨了一眼“雁拔毛”,径直回到了里屋。
“雁拔毛”看见狗娃进来了,问道:“狗娃,那个薛洞天关好了吗?千万别让他跑了!”
狗娃得意地一笑,说道:“大哥,放心好了,他插翅也难飞!”
“雁拔毛”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要是让那小子跑了,咱们就白忙活了,弄不好山本太君都得要了咱们的小命!”
狗娃脸上闪过一丝惊恐,频频点头。转即,又颇忧虑地说道:“大哥,要是李雷炎他们找到这儿咋整?咱们可不是他们的对手哇!”
“雁拔毛”撇了一下嘴,不屑地说道:“你真是个猪脑子。就算李雷炎他们真的找来了,薛洞天在咱们手里,他还敢动手咋的?他要是动手,我立马要了薛洞天的命!”
“山本太君不是说不让杀薛洞天吗?”狗娃愣头愣脑地问道。
“我咋说你好呢?”“雁拔毛”瞟了一眼狗娃,“不能杀薛洞天我还不清楚吗?你以为我还真杀啊?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那他们得不到薛洞天肯定不能走。”狗娃一脸的忧虑样,“咱们绺子里能吃的粮食可不多了,李雷炎他们围困咱们几天,那就惨了……”
“哈哈哈,我不怕他困我,困我时间越长越好。”“雁拔毛”笑道,“狗娃,你用你的狗脑子想想,他李雷炎为啥跑到这小兴安岭的深山老林里来了?这是让日本人的军队撵的!把他李雷炎撵得没地方去了,不跑老林子跑哪儿去?松下太君的大部队就在后面紧跟着,要是李雷炎他们敢困我,那他们就是等着任松下太君宰割!”经“雁拔毛”这么一说,狗娃有点明白过味儿了,笑道:“明白了,明白了!”
“雁拔毛”一脸坏笑地用手指了指狗娃。
“那咱们啥时候把薛洞天带到山本太君那去?”狗娃问道。
“雁拔毛”皱了皱眉头,思忖片刻,说道:“先等上几天,看看情况。要是现在送去,路上出了岔子咋整?不急不急。到了嘴里的肉,还能再把它吐出来?”
里屋,冯茜男把耳朵贴在墙上,好奇地偷听着二人的对话。冯茜男虽然认识薛洞天,但是却不知道那个夜晚释放自己的青年的名姓。对于李雷炎,冯茜男还是略知一二的,在海伦县听说过李雷炎的名字,只是素未谋面。冯茜男并不清楚“雁拔毛”为什么要为山本一夫抓薛洞天,但是感觉这个薛洞天肯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吱嘎——”忽然,里屋的门开了,冯茜男急忙闪过身子,端坐在炕沿上。但见“雁拔毛”探出脑袋坏笑了一下,直直地看着冯茜男。
“雁拔毛”踱步到冯茜男身边,缓缓地抓起冯茜男的玉手,轻轻地摸了摸,说道:“你刚才听着啥了?”
冯茜男摇摇头,说道:“我是女人,听不懂你们男人说的些啥!”
“雁拔毛”微微一笑,把手顺着冯茜男的脖子缓缓地向下伸,冯茜男挣扎了一下,可是被“雁拔毛”的一只大手摁住了肩膀。“雁拔毛”的大手在冯茜男的两峰之间乱摸着,嘴角微笑道:“咋地,房都圆了,还这么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