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忘却谈何容易
沐浴过后，经验丰富的女护工把俞薇抱回了柔软的床铺之上。韩奕凡坐在俞薇身侧，端起佣人送來的蔘汤，一口一口的喂着俞薇喝下。
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俞薇吮吸汤汁的轻微声音。韩奕凡爱怜地看着俞薇，眼底全是柔情。可是他眼前的俞薇却眼神空洞，神色麻木，只是按部就班地喝下喂到她嘴边的汤汁。
青花瓷碗中的蔘汤终于见底，韩奕凡满意地看着俞薇全部喝下，不禁露出一丝笑容。他放下汤碗，拿起纸巾轻轻地帮俞薇擦拭嘴角。
至始至终俞薇都沒有任何的反应。不过，韩奕凡像是习惯了一般，径自忙活着。
“睡吧，不早了。”韩奕凡注视着俞薇晌久，缓缓的开口。
护工们会意地扶着俞薇，让她平躺下來。韩奕凡又盯着俞薇的脸颊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退出房间。
灯光渐渐暗了下來，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俞薇一个人了。时间慢慢的流逝着，蓦地，本來躺在床铺上的闭紧双眼俞薇突然有了反应。她的眼皮微微颤动着打开，那双眸子左右的转动着，一点一点地恢复光彩。俞薇缓缓地挪动身体，吃力的起身，可能是用力的时候牵动到肋骨的伤处，俞薇轻声地呻吟了一下，但很快便极力忍住。
她不想惊动任何人！
这些日子里，俞薇就像是一个扯线的木偶一般。所有人眼中，她已经痴了。俞薇很听话，很安静，对于韩奕凡的任何指令她都会照做，只是，她沒有开口说一句话。
医生反反复复地检查着，最终认为这是严重的心理障碍。可笑的是，只有俞薇自己心底最清楚，她沒有疯，她沒有痴，也沒有病。她的心里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要澄明，只是她不敢面对现实，不愿意去面对现实罢了。
俞薇再次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如今已经不再隆起，平坦地沒有任何生机。血脉相连的五个多月里，俞薇为了曾经肚子里的孩子吃尽了苦头，可是，她却觉得欣喜，觉得还有希望。
现如今，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孩子，也是她和韩奕凡唯一的联系。
刚刚苏醒后的俞薇，的确有一段时间处于混沌的状态。韩奕凡关切柔情的眼神几乎让俞薇沉溺其中，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半年前，她还是韩奕凡最疼爱的俞薇。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俞薇越的清醒，往日的一幕幕不断地在她的脑中翻滚。直到出院那天，当汽车闪光灯猛然晃过她的眼睛，俞薇彻底地清醒过來。
可是，俞薇不要清醒！
她不愿意开口说话。她是害怕她一旦开口，韩奕凡和她又将回到彼此伤害的原点。她害怕她一旦在韩奕凡面前恢复神志，韩奕凡的温柔，韩奕凡的关心，韩奕凡的爱护……将全都消失不见，转变为从前的赍恨。
她累了，真的很累了。
夜已经深了，俞薇缓缓地走向阳台，抬头仰望夜幕下的天空。沉溺在韩奕凡无微不至的照顾中俞薇觉得很幸福，哪怕这样的日子只是虚幻的梦境，她宁愿自己永远都不要醒來。
所以，就这样吧，让她这样一辈子都傻傻痴痴的下去。
同样的夜色下，韩奕凡也沒有入睡。此刻，地下酒窖中人影晃动，正是韩奕凡和廖军的身影。
“她睡下了？”开口问话的是廖军。
“嗯。”韩奕凡一边挑选着红酒，一边回应。
“这些日子她的脸色不错，看來她被你照顾的很好呐。”
韩奕凡沒有吭声。
“她的病还是沒有起色吗？”
“你好像很关心她的样子？”韩奕凡停住脚步，微微皱眉。
“我们毕竟也算是朋友嘛！你……不会是吃醋吧？”廖军狡黠地眨着眼睛。
“去你的！”韩奕凡给了廖军一记白眼。
“不过……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下去？”廖军试探着询问。
这些日子韩奕凡对俞薇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都看在眼底。他明白韩奕凡的心意，他知道韩奕凡从未忘情。可是廖军也知道，韩奕凡并沒有完全的放下心中的怨恨。他和俞薇此刻微妙的平衡是建立在俞薇的痴痴傻傻的状态之下的。这样的平衡极不稳定。
“有什么问題？”韩奕凡转头看着廖军。
“你打算就这么照顾她一辈子？你不是恨她吗？先前几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现在已经痴了。本大爷还沒有无聊到去恨一个这样的病人。”韩奕凡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眼中还是飞快地闪过一丝黯淡的神色，“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嘛？你也说了，我还是喜欢俞薇，我对她沒有忘情。我承认。你看，现在她就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不会再去和什么人串通去陷害我，也不会再背叛我，永远听我的话，不是很好吗？”
“那……有一天她恢复了呢？”廖军迟疑地说道。
韩奕凡握住红酒的手顿了顿，晌久才怅然地开口：“我不知道……”
廖军神色复杂地看着韩奕凡，上前一步拍着他的肩膀，沉声说道：“好好想想吧，不要做出让自己的后悔的决定。关于这样的事情我沒有什么经验给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用心做出选择。不要像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那样……”
韩奕凡的身子猛然一震，廖军显然讲到了他的痛处。
俞薇腹中的孩子虽然流产了，但韩奕凡还是选择了一块墓地好好安葬了他。医生说是个男孩子，医生说孩子已经成形了……
“对了，我托人预约了一位美国的心理学的专家，他正好留在香港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明天带俞薇去看看，怎样？”廖军见韩奕凡的神色难堪，转移了话題。
“又是专家？”韩奕凡挑眉，“这两个星期你已经找过多少专家了？”
“这个家伙异常有名，在国际上拿过很多奖项，治愈过很多疑难杂症，很难预约的！”廖军一脸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表情，停顿了片刻后，廖军忽然严肃地看着韩奕凡，“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打算治好俞薇？”
“你开什么玩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治疗她？”韩奕凡不耐烦地回应。
“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这些日子你很照顾俞薇，但是对于治疗她的心理疾病却不是很上心，不是吗？”
“我懒得理你。好吧，那明天一早我派人把那个什么专家接來。”韩奕凡挥了挥手。
“不是把人接來，而是把俞薇带去。”
“什么？”韩奕凡不满地看着廖军。
廖军无奈地耸耸肩，“谁叫人家是大牌呐！怎么可能轻易出诊？”
韩奕凡瞪着廖军似乎要作的样子，但最终还是隐忍下來，“好了，我会叫吴叔安排的。公司的事情最近怎么样了？”
“老样子，‘青’组织那边一直蠢蠢欲动啊！”
“哼！他们不会嚣张太久的。我已经派人联系了日本的山口组。”韩奕凡冷哼，“该是时候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