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 - 苏大人总是办案中 - 清风乱舞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一元

一元

定北侯府春晖堂,位于正院偏东,是书房重地。

房内黄梨木大案前,梓香袅袅,紫玉镂空雕花香炉里头燃着幽香四溢的香片,奇特的味道让人心神安宁,融入空气中的余香韵味悠长,非常独特。

洛子然坐在太师椅上,长指轻点案面,神色难辨,“先生的意思是,不得派人前去扬州?”

今日朝会,那人没上朝,他的暗卫查悉苏子锐已动身前去扬州,消息到手时人已混入运河船只中。

“侯爷,军饷一事方了,陛下和户部的人正盯紧了扬州一带,如非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涉足那边。”说话的人温文尔雅,是洛子然极信任的幕僚何先生。

“而且运河及扬州地界是白焰帮的地盘,若他们有心阻挠,怕是派人也不一定能追上,何必多惹一分风险?”

洛子然知道刑部受君命外出多是暗中行事,若盯紧怕是惹来麻烦,只是他心头不踏实。

苏子锐此人心思极沉,跟他爹一样擅长走一步算三步,能力不可小觑,如今他把那人心头的姑娘生生剜掉,按理他不可能如此冷静不对自己出手。

那日初雪,他在宗祠站了整整一夜,无人敢扰。第二日朝会上,洛子然告假,但耳目说苏子锐面色苍白,周身是霜地出现,跟往日无异。也是那天,苏子锐在朝会后独自面圣,无人知道他们谈过什么。

这种诡异的平静让洛子然不安。

“此人定然在谋算什么……只扬州还能有什么?”洛子然揉了揉眉心。最近为着献出所有利息银的事,洛家内部也分化出很多不同态度,甚至有不少官员蠢蠢欲动,妄图分走一部分利益,连日来为了应对这些,他耗费了很大的心神。

“扬州之事并没有侯府多少痕迹,就算是查也不过一些跟军饷案相关。侯爷早前面圣已回禀过,最大的罪名已揭过,不足为惧。反倒是西北那边……镇远军对军饷被挪用一事极为在意,怕不容易善了。侯爷还是把精力放到要紧的地方。”何先生认为侯府和刑部的关系未到撕破脸面的地步,如今案子告一段落,没有必要花费精力招惹刑部。

作为大齐凶名在外的六部之首,那里头藏了多少隐秘之事,从来只有他们主动出手,谁家好人敢去主动招惹?

洛尹折了,不代表宁家为首的镇远军就噎下这笔债,放贷收回的利息银入了国库,尽管补偿了西北军饷,但将士们受过的苦谁能弥补?西北那边最近不断有人给洛家使绊子,麻烦虽小但也有影响。何先生总觉得宁家不至于只做这些小事。

“我再想想……”扬州到底还有什么值得苏子锐亲去?在阿若被他关在侯府重伤昏迷的时候,哪怕那日阿若表现出来就是沈楠的样子,但她一直昏迷,几乎没什么清醒的时候,苏子锐就这样把人放下了?

还有齐绍真,自打那日完成阵法后,他便失踪了……他是回了扬州?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这些不掌握清楚,洛子然无法安心。他的楠儿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再夺走!

窸窣的脚步声慌乱地传来,很快,一个管家打扮的人低着头进来,“侯爷,后院来了消息,姑娘又起热了。”

洛子然脸色一变,“怎么会这样?关太医呢?可命人去寻?”

“已派人去请了,只是……”那人没说完,洛子然已起身匆匆地走了出去。

女婢急忙福身施礼,“侯爷。”

“边走边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洛子然一马当先往内院而去。

女婢一愣,连忙跟上,“关太医之前开了药方,但不知怎么的,姑娘服下后便吐了一地,随后不久就起了高热……”

“伺候的人都是死了吗?拿我的牌子,进宫去找陈院正,找陆太医……快去!”洛子然掩不住急色,几个跟随的人忙不叠应下。

何先生站在书房门口皱着眉头看着那边的热闹远去,沉吟半响,“这姑娘……是之前在凉州那位?”

方才汇报的人点了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侯爷跟刑部的苏侍郎针锋相对,据闻就是因为这位姑娘。侯爷他,极为看重姑娘。”

何先生眸色深沉,若有所思。

初雪后的冬日黄昏,繁华的运河慢慢褪去忙碌,那些大货船已不见踪影,只剩下零星的船只冉冉而行,间或几片竹筏穿梭。夕阳西下,在余辉的映照下,水波闪耀着金色的磷光,橙黄色的夕阳与水平线相连,宛若一幅绚丽的画卷。

一身僧袍风尘仆仆的一元忍耐地闭了闭眼,压下冲口而出的粗言秽语,努力维持一个名僧的风度,“苏大人,贫僧是犯了什么事,至于你这般相待?”

好歹相识一场,来到京城附近不招待就算了,至于上来就把他五花大绑一副要严刑逼供的样子吗?一元怒瞪着眼前的人,肩膀才动一下便有两人按着他双肩,动弹不得,力度之大让整条小船都晃了晃。

穿着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的青年男子清俊雅致,低垂的眉眼有一股让人不敢靠近的冷意,长睫轻颤,在白瓷的面容上扫落一层阴翳,整个人散发一种压抑的阴郁。

“一元大师是大隐寺的住持,缘何放下寺中杂务,忽然上京?”苏子锐眉眼不擡,线条优美的手轻撚着手中的棋子。

一元气息一窒,“探访友人。”

“什么友人至于让秦家以白焰帮的势力来帮你掩盖行踪?”轻柔的嗓音不带一丝感情,在黄昏之后的轻薄夜色中泛着冷意。

寒眸轻擡淡淡看过来,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让一元心中微凛。

眼前的人看起来清瘦了不少,眉宇间有一抹化不开的霜,完全不掩饰属于上位者的迫人气势。就连在知晓他是孟霸天儿子那时也不曾见他这般狂放外露,一元神色一暗,“阿若那蠢货真的应了那个阵法,是吗?”

蓦地,那双黑眸戾气尽显,一元反而不怕了,淡淡地笑道,“绑我没用,那阵法是沈老留下的,这天下除了齐绍真,怕是没人精通了,就算是慧明那老头也只能打开通道。阿若要是真的……认了,那根本就没办法改变。”

黑棋落在棋盘上,苏子锐眉目不动,“她在回京前曾先去扬州,跟你在大隐寺见过面,你们打算做什么?”

一元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神色不动地轻阖眼帘,无数咒骂隐在喉间。这个人……在自己被人弹劾押送回京的时候,还能分神派人监控阿若的行踪吗?

“苏大人,你的人没打听清楚吗?她找的是景澜,为的就是怕你入京受罪,想找景澜查陈氏的证据。”深呼吸好几下,一元稳住心神讽笑道。

苏子锐随手丢下手中的棋子,身后站着的人拿走棋盘。放于棋盘之下的,是一套轻薄锋利的刀具。

拿起一把细薄的匕首,苏子锐意兴阑珊地道,“我们刑部的审讯是大齐有名的高效,大师普度众生,想来也不介意体验一下人间的炼狱吧。”

按在他双肩的手用力,一元整个人被提起头押在小案上,船身动摇了一下,匕首已悄然在眼珠前。

“苏大人,你的脾气什么时候这般差了?在运河上动我,就不怕秦家报复吗?”一元还是想挣扎一下,尽量平和地道。

“秦家啊……”苏子锐微微一笑,目光讽刺,“他们窝藏猛虎寨后人,经营私盐,勾结两淮盐运使,本官真要查,你以为区区一个秦家能挡住?”

一元无语,这小子是打定主意油盐不进了吗?

上来就被押着,他也恼了,“你光对付我们有什么用,真那么厉害就去干掉洛子然啊。沈老遗命就是完成那个阵法,齐绍真根本没选择。你以为阿若这四年一直不跟洛子然碰面是出于什么原因?要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入京送上门去?而且,若不是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洛子然又怎会怕她死了提前开阵,你……”

那日姑娘穿着嫁衣巧笑倩兮的样子与刹那惨白的面容重叠,苏子锐闭上眼,自虐般任由胸口钻心的痛肆意蔓延。

是他大意让她受了伤,却又没护好她让洛子然把她带走。四年之约的日子是十二月初三,阿若十八岁生辰,他们都以为洛子然不会在那个日期前对阿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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