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难以预料的局面
他一席话说到了我心坎上，如果这六年我痛恨的是沈剑锋，那袁萱和张老太的出现，无疑稍稍转移了这部分恨。如今袁萱依旧风光无限，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何况，有可能助她一臂之力的，是沈家。
为沈家卖命，这样的事实令我全身漫过缕缕的不安和愧疚。出事六年，非但没有为当年的家变昭雪沉冤，反而带着流有沈家骨血的孩子，艰难的挣扎在社会底层。如今，还在沈家旗下的公司像一头老黄牛一般累死累活。我想到了至今仍未下葬的父亲，眼前的朦胧化作了缕缕水雾，模糊了我的视线。
宏则察觉我的挣扎，安慰道：“我也很想念叔叔，想念他对我的谆谆教诲。如果他在，这样能打击到沈家的事情他一定不会阻拦。再说了，沈家做事就光明磊落了吗？当年为了打击乐家使了多少绊子，如今不过是以牙还牙。”
他最后一番话打消了我最后一丝疑虑，接下来的信息透露不过是网上传输文件的事。为了给dy获取充足的时间，我借故推迟了上市时间；dy为了掩人耳目，特意避开bc常用的珠三角包材厂家，找了江浙一带的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生产，迅速铺货，打响了秋冬第一炮。
当晚，宏则在微信上喜气洋洋报了喜，称我一手策划的产品在市场上大受欢迎。我讪讪的回复，我只不过出了创意，是dy市场人员的执行力强，行业根基扎实。
其实今天看着团队垂头丧气的模样，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销售部据说开了一整天的视频会议，调整下一步的业务计划。沈剑锋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沉着冷静得仿若只是轻如鸿毛的常规事件。
也难怪，进入化妆品行业也许只是他试水的计划之一，hj旗下其他日化品牌每年的百亿业绩，足以令集团处于业界领军的地位。只是，他越淡定，我越忐忑。
到底我打击了谁？这样的小打小闹于他而言根本就是隔靴搔痒，不值一提。
……
乐乐要上小学了，这天宏则说给她买了小礼物，相约下班后一起吃饭顺便带给我。
舅舅给外甥女买东西，我自然不会拒绝。我就是这么想的。
地点依旧是隐蔽的餐厅。这家口味和乐家的相似，故而我和宏则经常约在此地。
今天的宏则荣光满面，连一身的名贵西装都像是新的，言语掩饰不住的笑意。我知道，身为市场部总监的他交了份漂亮的成绩单，想必在岳父大人那里挣得了几分颜面。这点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可见端倪。
“小瑶，你可能无法理解这次新品对于我的意义。从前我挂着市场部总监的职位，却没有拿得出手的成功案例。尹丽玫不止一次的笑我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庸才。那帮销售部的粗人从不把我放眼里，我换个包材都要经过他们几个总的点头，我这董事兼市场总监做得有多失败。如今不一样了，我说话他们都会听几分……”
我又怎会不知呢。尹丽玫是dy老板的千金，dy向来都是销售强势，市场部处于弱势。重逢这近一年来，我不止一次从宏则脸上读到他的黯然和仕途不顺。
少年时代骄傲过的宏则，在毕业多年之后的今天，才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存在感。我的心酸一点点漾起，或许，这就是我出卖hj的意义所在。
吃着他点的我们都爱吃的家乡小菜，听着他讲这几年的所见所闻，也不失愉快。讲到动情时，他居然握住了我搁置在桌上的左手。
我一惊，却听他深情道：“别动。这么握着就好，不会做别的。”
我抬眸，望进他如深潭的眼眸，那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在一点点的蔓延。我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七年了。”他紧了紧手掌上的力度，眉头紧蹙，动情的说着，“七年了。七年半前，我们还是一对甜蜜的地下恋人。如果不是沈剑锋的插足，我们又怎会没有回转的余地。如果不是他，我们早就幸福的在一起，早就可以共度难关，你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我痴痴的望着他，心底翻腾的不是对初恋的惋惜，而是沈剑锋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的一切，我脸色由晴转阴，那种时时刻刻都钻心的痛在宏则情绪的触发下，逐渐放大。
宏则仿佛被我的情绪感染到了，突然伸出左手覆了上来，两只手掌将我的紧紧包裹，仿若抱着稀世珍宝，眼里急切的低吼：“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不可能会忘！”
我回味着他的话，猛然一醒神。不，他误会了。我对他的感情只止于兄妹，他是有妇之夫。
这样想着我慌忙试图要抽回手掌，却被紧紧握住无法松开。
我急了，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
“你先松手，有话好好说。”我的手温度一点点的凉了下来，为此刻逾矩感到羞愧和不安。从前可以举止亲密，如今各自的处境，都不再允许我们过于恣意。
没想到他手上的力度越来越紧，身子不自觉的往前凑了凑，悲伤而急切的说：“小瑶，我从未忘记过你……”
“我……”
“你们在拔河吗？”一声冷冷的女音在耳畔响起。我们都一惊，倏的抬头一看。
“丽玫，你……怎么来了？”宏则霍地抽回手掌，早已僵硬的站了起来，语含颤音。
我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已经大肚便便，齐耳的短发，布满点点妊娠斑的圆脸惨白无血色，咬着下唇，眼里压抑着怒火。
这是宏则的太太，还身怀六甲了。
我刚要起身，却被她一手按住右肩，“不用起来。”
她嘴角勾起笑意说着，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宏则。而看似无力的举动，事实上带着狠劲，仿若在向我传递她不稳的情绪。
我的心一点点的扭到了一起，彼时竟然有被现场抓奸的错觉。本来选在这个隐秘的地点就暗示着我们的关系也许见不得光，每次见面都没来由的害怕被熟人撞见，被熟人质问。适才，我们暧昧的两手相印，想必被这位于太太尽数窥见。一种被脱光了赤裸于大庭广众之下的羞愧令我微微低下了头，尽管我们什么都没做。
“过来坐吧，瞧你还大老远的跑出来。”宏则镇定的走出位置，作势要扶尹丽玫。
“啪……”她一手挡开了宏则伸过来的手，一字一顿语带讥诮：“我不来，怎么知道你俩有吃饭还手牵手好朋友的癖好？林小姐，你说对吗？”
或者说她语气里压抑着愤怒和醋意。
“丽玫，你误会了。我一直没来得及介绍……”
“误会什么！”她陡然尖利的叫道，引得旁边的食客纷纷目光围观。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样的场景根本不用猜测，发怒的一定是正室，被斥责的一定是小三。
我再度被当成了如老鼠过街的小三！
“不止一次了，你们偷偷约在这不着家不着公司的地方私会。若不是见不得人，怎么这般偷偷摸摸！要不是我清楚你的喜好，一间间餐厅的查，你们今晚还不知浪到几时！”
这无凭无据的职责不堪入耳，我刚要开口澄清，却见宏则拉着她的手臂，低声快语道：“你嚷嚷什么？我和她是清白的，她是我义妹，是我养父的养女，从小一起长大。最近才重逢，来不及跟你介绍。”
闻言她一愣，脸上闪过讶然之色。
“义妹？青梅竹马？”她不含情绪的，缓缓吐出一个个音节。
宏则赶忙回应：“是的，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像是舒了一口气。
我强迫自己婉然一笑，轻语：“你好……”
她原本有些血色的脸陡然一变，右手猝然抓起桌上的茶杯。
我只觉得脸上一热，伴着余香的茶水顺着皮肤直流而下，几丁茶叶缠在我长长的睫毛上，和茶水一同模糊了我的视线。
“你疯了！”宏则霍地上前抓住她的手。